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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OHUAI原创《世界处处有我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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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ohuai : 2006-10-29#1
世界处处有我家
HOME AWAY FROM HOME
国内第一部跨文化交际旅游文学图书策划案
有关旅游类图书的市场背景

随着旅游消费热(尤其是境外旅游)正成为我国消费的一个热点,中国出版界正掀起一股出版旅游书的热潮,这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京城各大书店热销书柜台都摆满了各种旅游类的图书,大都图文并茂,印刷精美,作者和编者将美轮美奂的图片与生动的文字结合起来吸引读者。这些热销旅游书不外乎有以下三大类:

第一类是对国家、地区及各个旅游点作详尽的“官方”介绍。如某大学出版社就推出一套《国家地理》丛书,国内三本是《中国国家地理》,除了介绍各个风景点,还从地理分布情况来分别叙述。又如对一些旅游大国,作分别介绍,如已出版的《英国风情》、《约会巴黎》、《地跨越》、《走进名人故居》等等。

第二类是作者根据个人旅游经历推荐旅游城市与地区。这一类书很多,也很有特色。比如《3000美金周游世界》(汕头大学出版社出版)、《我把欧洲装进了背包》(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一生要去66个地方》(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欧洲之旅》(希望出版社出版,余秋雨著)、《女人一生追逐的30个梦想之地》(北京工业出版社出版),等等。

第三类是更高一层的文化旅游散文,如余秋雨的《欧洲之旅》,更加注重人文意识,他的《山居笔记》笔触独到,文化内涵颇深,不乏忧患意识。想当年他的《文化苦旅》,更带出文化旅游热潮。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则体现出浓厚的传奇色彩,她的作品朴实生动,文笔颇具感染力,对异域的风光和文化描述激动过整整一代人。还有阿城的《威尼斯日记》,系著名作家阿城旅欧时期的文化札记,多有介绍威尼斯的人文景观,但是经常穿插中国的文化评述。在这方面为旅游观光者提供了很好的借鉴,也很有实用价值。

“旅游书热销”的现象,正说明了中国读者对这方面的需求,也是为我国经济发展与走向世界提供了文化与资料等多方面的需要,这值得当前各大出版社去把握时机、努力考虑选题的。

本书的简介和市场定位
国内第一部跨文化交际旅游文学专著

旅游书籍很多,教人如何买便宜机票,如何订酒店的多,但教人如何进行跨文化交际的没有。《世界处处有我家》为主标题,是国内第一本以探讨跨文化交际为主题的旅游文学专著。本书约15万字,配有200多幅图片,讲述的是作者2005年移居加拿大的最初的日子里的种种奇遇和独居异国跨文化交际的心理历程,共有14章,涉及中国热、移民心理、种族问题、涉外婚姻、社会福利制度、文化休克、同性婚姻等话题,大故事套小故事,每章后面还附有妙趣横生的跨文化交际小贴士,在网络博客上发布后引起很大反响。

本书的创作紧跟时代潮流。近年来,中国国内大城市在前卫的年轻人中开始流行异域游历的热潮。或是自费游学,或是作为背包客流浪,或是在异国工作,都被视为一种很时髦、非常“酷”的人生经历。其实,欧美、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年轻人一直热衷在事业和家庭走向成熟之前去海外游历数月到甚至一两年,一边打工挣钱供自己生存之需一边体验异国的生活,感受不同的文化、风俗,开拓视野,增长见识,锻炼自立和冒险精神,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对日后个人的人格发展极其有利。这种海外经历是依赖父母经济支援、生活圈子限制在校园中的留学生和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短期旅游的游客体会不到的,它是具有深度的异域旅行,是融入到当地的民族、社群、文化、习俗中的跨文化、跨种族的深度体验,感受多元文化的色彩和人性的共鸣,从而对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多一分了解,多一分热爱。

我们生活在一个日益开放的时代,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不仅在外语界是议论的热点,社会关注的文化视角,在工作、生活、对外交往中都是越来越受关注的一种特殊的交际能力,也是一种现代社会理念在多元生活中的具体体现,同时还可视作微观层面上的一种世界观、哲学观、文化观和社交观……。跨文化交际在国外是一门课程。在美国,除了在大学里设有这方面的课程之外,社会上,如商业界也有许多机构专门负责跨文化交际技能的培养,以适应国际化社会的需要。可以说,正是基于这一点,跨文化交际研究的实践意义要大于理论意义。

本书作者具有一定的外语天赋,又酷爱旅行和探险,极善于同不同国家、不同文化和种族的外国人打交道,从安达曼海到撒哈拉沙漠,从西伯利亚到北美落基山,所到之处能很快深入社会以及不同阶层。2005年作者作为新移民,登陆加拿大,在温哥华、多伦多等地游历,广泛接触加拿大社会各个方面,结交了众多当地的朋友,积累了不少有趣的跨文化交际的经历。

本书的创作目的有三。第一,通过感受不同的文化来加深对我们自身文化的理解,从而做到客观地把握各自的文化特性。在发现差异的过程中,也要注意不可忽视大量的共同之处。第二,探讨如何培养跨文化接触时的适应能力。初次与不同的文化接触时,往往会受到“文化休克”(Cultule Shock),从而产生某种不适应。要使交际得以继续下去,必须提高适应能力。第三,介绍跨文化交际的经验。随着对外开放的进一步扩大,走出国门或留在国内参与跨文化交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需要学习、掌握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打交道时的实际技能。

最初的40个日夜的迷惘和反思带来的是和所有反映海外中国人生活的影视剧大相径庭的感受,大故事套小故事,介绍了自己如何克服在文化、政治、宗教、价值、伦理等方面的差异带来的“文化休克”的问题,如何克服中国人的“面子”问题打入“老外”内部并赢得老外朋友,如何住进老外的家、和他们朝夕共处等等,还从不同角度折射出全球化进程中中国社会的变迁和世界对中国的认识的变化,也表达了对生命和人性的思考,对生活的热爱,对消除贫富差距、种族隔阂和文明冲突,告别战争隐患、共创人类美好家园的渴求。

目录



01、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永恒的聚首
02、两代移民,两种人生
03、当东方遇见西方
04、没有笑声和眼泪的天堂
05、出国,难道就是来受罪?
06、美国媳妇和山东婆婆
07、多伦多不眠夜
08、北京房东和40岁的荷兰处男
09、和美国女博士的世纪大辩论
10、假情书促成异国缘
11、一丝不挂的电视试镜
12、中国餐厅里的奇遇
13、密西沙加的莎士比亚
14、加拿大的断臂山

baohuai : 2006-10-29#2
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永恒的聚首

我写的完全是真实的感受,有大量细节和心理描写。希望大家喜欢。本来国内有出版社和我联系,很有兴趣,又怕移民的书没人看,所以搁浅了。等我完全写完再说吧。

baohuai : 2006-10-29#3
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永恒的聚首

不知从何时起,中国人开始热衷于出国。远渡重洋,或是为了谋生,或是为了镀金,或是纯粹为了凑个热闹,或者是寻找一个自己都把握不定的虚无飘渺的梦想,或者是想证明什么给家人和同事看看,从上个世纪初远赴北美修建铁路的华工,到早期的留洋的知识分子、爱国青年,再到后来的八十年代的影星出国热,九十年代开始并持续多年的技术移民和投资移民热,还有每年都要传来惨讯的来自中国福建等省的非法偷渡者。

在北京还处在移民热的时候,有朋友向我绘声绘色描述移民西方国家的种种好处加拿大等发达国家天堂般的自然环境,民主自由的社会环境,一流的生活品质,一流的社会福利,以及拥有加拿大等国的永久居民身份或国籍带来的旅行便利。在对“理想国”的憧憬中,我毫不迟疑地递交了一份申请,加入了当时的三万人的移民大军。刚开始还盼望着早日得到批准,但后来由于非典和加拿大移民局修改移民规则拖延了一些时间,另外我在自己的工作中开始有些起色,忙碌和兴奋中早已忘记申请移民这回事,甚至还希望移民申请一事不了了之更好。

近年来由于国内经济飞速发展,机会增多,海外又掀起了归国的热潮。移民热也迅速降温,从2003年到2004年这短短的两年,从中国大陆移民加拿大的申请者由原来的每年30000多人骤然降到了1500多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2004年的夏季,加拿大驻华大使馆移民处给我发来移民纸和移民签证,并给予我免除面视和英文考试的殊荣。当我苦于虽有月入但仍囊中羞涩的时候,一个偶然的工作之外的机会让我挣够了盘缠,这时我才决定登陆加拿大,当时离移民签证过期还有4天。

这个时候我已经去过俄罗斯、泰国和韩国,但从未去过任何英语国家,从未零距离接触过以英语为载体的西方文化。在北京每个接触过我的美国人、英国人或加拿大人都要问我在哪里学的英语,是否在美国长大,或是否长期在海外生活过,我觉得很自豪又很惭愧,我的英语跟我的研究生学历没有多的大关系,而全靠自己的语言天赋、交际才能和模仿力,对英文书报和网站大量的阅读以及观看好莱坞电影DVD也使我受益匪浅。因此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到英语国家去,全面、充分地使用我的英语。

我在北京有很多知心的外国朋友,他们热爱北京,热爱中国,自从我认识他们那天起,他们好像就开始在北京长期扎根定居。跟他们的友谊加深,更促使我产生去他们成长、生活的地方游历一番的念头。有的美国和加拿大朋友对我说,一段海外经历,对人的成长非常有利,它能使你的意志得到更多磨练,更能让你从另一个视角看待你的祖国。

同时,我也一直想在一成不变、充满可预见性的生活中增加点冒险的经历,到一个举目无亲、一切都是未知数的地方,结实新的朋友,适应新的环境,感受异族文化,积累新的人生体验。

这样,我就义无反顾地订了2005年4月6日加拿大航空公司从北京飞往温哥华的机票,之后便在家里开了最后的国际大PARTY,同来自中国、美国、俄罗斯、埃及和伊朗等国的近20位朋友告别。大家对我的离别充满了遗憾又充满了祝福。这近20个人中包括一起在医疗美容机构共事、早年在一家部队医院任护士长的张姐,心直口快、热心善良的我的小表姐东东,在危难时我曾经帮助过的小毛,和我无话不谈的美国知音雪柔,尊称我为“老师”的新疆哈萨克族舞蹈演员安丽,在加拿大生活过10多年的时装设计师吴畏,结交多年、曾为我雪中送炭的伊朗好朋友法蒂玛,憨厚仁慈、体贴人的德国阳光女郎、中国通凯琳。还有很多朋友在其他的场合上和我辞行,包括宛如亲姐一般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韩月乔,明星大腕们的美容师张娜和她的男朋友罗汉,当初来北京发展、无家可归时我收留过的某香港投资公司董事长助理梁兵等等。

我以为这是最后的派对,不料我的朋友们决定在我临上飞机的前一天晚上再开一次告别派对,地点定在我常去的俄罗斯大笨像餐厅,晚餐后接着去钱柜的卡拉OK包房狂欢,全由张姐等朋友买单。

这仍然不是最后的诀别。上飞机的这一天又有一堆朋友和我母亲、大姨、小姨、小表姐东东亲自送我到机场。对于他们来说,好像我这一去就是很多年,再也不回来似的,大家都默默无语,又好像有很多没说完的话。我安慰他们说,现在的移民不再像以前一样了,并非生离死别,而是去那边报个到,拿了身份再回来。以前盼着出国,一想到去异国他乡就兴奋不已,但真到了离别的时候,真觉得像生离死别一般。我很不情愿地推着行李车前往行李拖运处,一条带子将我的亲人和朋友们拦在外面。我一边往里走,一边不时回头,和他们互相招手,直到我们彼此看不见为止。

然而这还不是最后的诀别。在登机口时,正要去香港出差的梁兵找到我,真诚地凝视着我说:“我没有什么钱,但有一份薄礼要给你,你一定收下。”在我们拥抱之时,他硬是塞给我一张一百美元的钞票,拍拍我的背,让我多保重。我知道他还是个20多岁的孩子,没什么钱,所以这一百美元对我来说格外珍贵它只会永远升值,我们的友谊也会永远升值。

后来我听说,当我在机场里面一转身的那一刻,张姐和小毛都掉泪了。我听到这话也禁不住热泪盈眶。我心想,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就是这些朋友。也许是短暂的离别,让我更加珍惜友谊,更加热爱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永恒的聚首。我相信会很快回到他们的身边!

小贴士:
1、 一过海关,你就等于不在中国了,周围可能外国人比中国人还多,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中国人,而不是你自己。因此,要格外注意文明礼貌和社会公德,尤其是一些细节。多谦让,多致谢,多问候,多征求别人许可。
2、 你的英语这时候也要开始派上用场了。不要怕出错,因为西方人很少会笑话英语不好的人。他们通常都非常耐心。
3、 和中国人防范生人不一样,西方人见到生人,只要有对视,就要点头致意或问候“Hi! How are you doing?”不要怕难为情,因为一句问候只会让人觉得温暖,没有人会以为你神经有毛病。
4、 出远门到国外,有一秘诀会让人喜欢你,想认识你,那就是看到谁都永远微笑。给一个蒙娜丽莎似的微笑,等于放出去一个友好、和蔼、容易接近而且神秘的信号。当然,如果你本身心地不纯,你的微笑会比较狰狞。

baohuai : 2006-10-29#4
两代移民,两种人生

我很幸运,随我一同前往温哥华的还有北京的老朋友、时装设计师吴畏。他去温哥华是为了带着自己的时装作品参加当地举办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2005年时装周。到了温哥华我们将住在他的老朋友托尼家。

我认识吴畏已经有5年了。最初和他相识是在北京三里屯南街的一家名叫燕尾蝶的电影主题酒吧。当时他在酒吧里举办个人中年女装时装发布。只见他身材苗条,衣着前卫,左耳耳坠垂肩,瘦削的脸上架着一幅夸张的黑边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丝儒雅,谈笑风生时又露出无限风情。虽为五尺男儿,但外表凭添许多脂粉气,而柔弱之下又有许多坏男人的俏皮和幽默。

虽然已经有40多岁,但是他好像先天具备长生不老的基因,所以看上去只有30岁左右。知道他年龄秘密的人们都以为他有什么保养的秘方,或者养尊处优,没有什么操心的事,或者因为他终身未婚的原因。其实吴畏的经历比一般人都曲折很多,受过的苦也很多。只不过他不愿轻易提起辛酸往事罢了。他常常自我嘲笑说,也许因为他的家人都去世早,一家人的寿命全集中在他身上了,所以他活得比别人很年轻。

吴畏出生于北京的一个艺术之家,父母都是中央歌剧院的西洋歌剧演员,上边还有一个哥哥。文革时父母都遭到迫害,也殃及年幼的他。由于出身不好,自幼学习舞蹈的他没有能够进入正规学校,后来参军到山西大同,当了一名文艺兵。回到北京后一直在当时的王府井东风市场,也就是今天的王府井新东安市场任搬运工,从事严酷的体力劳动。出身不好、时运不济、父母兄长先后患癌症撒手人寰,他几次萌发结束生命的念头。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国外的姑姑为他办理了赴加拿大留学的手续。他借了150美元和1000多元港币,带了些简单行李出发。因为没有北京直飞加拿大的航线,所以他必须先坐火车到广州,再从广州到罗湖口岸,再到香港,再从香港乘飞机到加拿大温哥华。这个时候是1984年,那时候出国的人还不多,他赶上了出国潮的头班车,因此有很多人非常羡慕他。

他经常说他一辈子的命都很苦,上帝总是在惩罚他,从来不给他丝毫怜悯,就连去加拿大也不轻易放过他。在香港过海关时,身上带的唯一的150美元还丢了。到了加拿大只好花那剩下的1000港币。好在他的姑姑又接济他500港币。因为舞蹈演员的青春有限,他先后去了位于多伦多和蒙特利尔的两所时装设计学院,专门学习时装设计。到了比国内开放许多的西方社会,他说他感觉像一条小鱼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池塘,他还为自己起了个别具特色的英文名字,叫“HAPPY WINGS”,意思是幸福的翅膀,象征着自己可以在开放的空间里自由翱翔。然而加拿大只给了他受教育的机会和维持较高生活水平的保障,却没有帮他实现成就一番事业的梦想。从时装学院毕业后,他面临着去与留的问题,还面临着就业的问题。为了以合法身份留下来,他和追求他的魁北克的三位法国后裔女人中的一个结了婚,虽然他没有兴趣娶妻。但是他一生中唯一的这个法定妻子因为太喜欢他,所以明明知道他们将仅仅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且吴畏对她没有兴趣,但为了帮助他成为加拿大公民,还是同他登记结婚,一直耗到他取得加拿大国籍。

一个偶然的机会吴畏去温哥华逗留了数日,以往只是在那里转机,没有机会欣赏这座天堂般的城市。这一次的停留让他彻底爱上了这里美丽的滨海城市,悠闲自在的市民,舒适恬静的生活。他决定在温哥华开始自己新的生活。然而时装设计专业毕业的背景一直没能让吴畏成为崭露头角的时装设计师。在温哥华他先是在一家台湾人开的家具店里卖家具,因为不是很灵活,丢掉很多生意而屡屡遭到老板的谩骂。若干月下来,吴畏还兼有舞场教国标舞的工作,打扫厕所的工作,帮人家做饭的工作等,每周都有多份收入入帐。不久他就积累了足够贷款购买公寓的首付了,直到后来他在温哥华拥有了6套公寓和房子。那个时候温哥华的房地产业价格都很低廉,一套一居室公寓总价值才8、9万加币,而首付仅占总价的10%,贷款也轻而易举。

国外的生活再舒适,吴畏的心一直在北京。1991年,他带着卖掉大部分贷款购买的房产所挣的10多万美金回到了北京,投资成立了4家合资服装加工工厂。他又赶上了搞合资的头一班车。据他说,他总是倒霉,因为骗子全叫他遇上了,10多万美金像废纸一样全抛出去了。一气之下,他又回到了加拿大。他还是不甘心,1996年又去了香港发展,一个和他已故的母亲号称情同姐妹的香港“干妈”求助于他,向他借钱还她欠黑社会的债。吴畏是个又天真又心软的人,是个哪怕自己仅有一块土豆都会分给别人一半的人,因此无论是在加拿大还是在国内,都经常会被人利用。在那香港女人苦苦哀求、软缠硬磨下,他不惜卖掉温哥华的房子帮她还债,不惜从他的三个信用卡中透支用于帮她还债,不惜拿出从他拍商业广告片挣得的收入帮她还债,但结局是被不认账的“干妈”踢出门外。父母双亡的他一度试图把母亲生前的闺中密友视为亲妈,却被骗得身无分文,伤心透顶、万念俱灰之时他走在香港繁华的大街上就失声痛哭,引来路人围观和安慰。

他又回到了加拿大。但没有几年又回到了北京,着力开展自己的女装业务。在潘家园租了房子,雇了几个工人,在家里开起了服装工作室。他是一个手艺不错的裁缝,设计的服装也很受欢迎,但是在钱的问题上他不是一个直截了当、干脆果断的人,往往由于面子而丢掉很多即将到手的钱。生活在人际交往较直白简单的西方国家这么多年仍然没有改变他的面子问题。经常是客人要求要先做衣服后交钱,一分定金也不给,他也答应了。然后做好衣服后客人故意挑三拣四找毛病,狠狠压低价钱,他也没辙。有的抱怨衣服做得没有完全按照客人的本意,就没有交钱,但还是把衣服穿走了。还有的拿走了衣服,许诺过些日子送钱过来,最后黄鹤一去不复返。

就在这个时候我在燕尾蝶电影吧里他的时装发布会上认识了他。听他向我诉苦后,我坚决建议他以后给客人做衣服一定先收全款,或者至少是定金。

自己单干他觉得不灵,还不如给人打工。于是没多久他应聘到了广东佛山的一家运动服装公司,任首席设计师。第一年因为有老板的赏识,还算如鱼得水。这期间他用从加拿大银行贷的款加上积攒的薪水在北京国贸附近和潘家园附近购置了两套公寓。但好景不长,第二年老板换人了,对他的设计风格很不感冒,以付不起高额薪水为由干脆就辞了他。

回到北京的他说自己走投无路了,只好又回到加拿大温哥华,住在他的老朋友托尼家中。没多久在当地唐人街的赌场里谋到一份发牌的职务,一小时收入8加币,外加丰厚的小费。但是他毕竟不再年轻了,手脚都不是很利落,干起发牌的活儿比不上年轻小伙子,所以并不顺心。他还是念叨着有朝一日再杀回北京来。这个期间他常常从温哥华给我打来国际长途,问问我的情况,北京的情况,说温哥华再美丽、再舒适,也还是呆不住,老是想着北京。

积累了一点钱以后,一年半载后他终于又回北京了。他决定重新自己单干,并决定独辟蹊径,转行从事时尚前卫的男青年服装设计制作。他为此卖掉了位于国贸的那一套公寓,把自己在潘家园的这套三室一厅的公寓改造成了制衣工作室,挂上了自己独创的品牌“塔威欧”。他又请了一个裁缝出身的朋友作为入干股的合伙人,同时又聘了几个廉价小工。他的男装设计风格华丽多彩,刚柔并济,用料考究,多为紧身版型,适合身材修长、体格匀称、追求前卫的男青年穿着。

当我要去加拿大报道的时候,正巧,他接到邀请,将参加温哥华当地举办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2005年时装周。参展费用很便宜,才2000加币,相当于人民币13000元,而且包括了场地费用和模特的开支。他随飞机带了两大箱子共计25套服装样品,还有印制好的宣传彩页、礼品袋以及定做的印有中英文“塔威欧”字样的礼品钢笔。这笔费用连同机票是由他的温哥华老朋友托尼出的。这位名叫托尼的老者,已有75岁,来北京两次我都和他见过面。他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温文尔雅、言语不多、和蔼可亲、很有礼貌、很有绅士风度的老人,走路有些驼背,但精神很好。对吴畏好像慈父一般。他和吴畏认识已有十几年了,二人颇有相濡以沫的感觉。老人家也经常在诸如时装展、出国旅行等大事上从经济上无条件地接济吴畏,但在生活中一些琐碎小事上又和吴畏分得很清楚,如吃饭、电话费等等。吴畏告诉我托尼最早是他的按摩顾客,那是吴畏才30岁左右。对东方人情有独钟的托尼和他又生意关系发展成为忘年之交,老人终身未婚,吴畏又终身不娶,两人好像组成了家庭一般,外人看来犹如父子。吴畏也常说托尼是他的贵人,在关键时刻帮助过他,比如出钱帮他还债,向他敞开自己的家门,给了他一个栖身之处,而且对他不图任何回报。

在我刚收到加拿大移民签证不久后,我便收到托尼的电子邮件,说欢迎我去加拿大时可临时住在他家。他尚不知道我将来会选择温哥华还是多伦多作为落脚点,但还是说温哥华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平日有写英文杂文并群发给全国和世界各地的朋友的喜好,托尼是我众多收件人之一,因此从以往众多电子邮件中了解了很多我的思想、个性和生活点滴。虽然我们在北京只短短见过两次,但他说对我已有了解,甚至钦佩我的英文水平,说加拿大人也自愧弗如,令我受宠若惊。老人住在毗邻英吉利海湾的一幢有20年历史的公寓里,离市中心不远,到任何繁华的地方都是步行距离。虽然听起来很美好,但是我心里没底,不知道在人家家里住多久合适,什么时候又能找到自己的住处以不再麻烦人家。

吴畏和我一起登上了加拿大航空公司的客机。中国人和洋人各占一半。第一次面对几乎清一色的洋人面孔的机组乘务员,而且都是该到了退休年龄的老头老太太。有两个华人面孔的女乘务员也都有40开外,说起英语和国语都有广东口音,估计是香港人。离我不远处有一中年东北男人,一脸横肉,戴着一幅厚眼镜,活像胡汉三,在那里不停地跟邻座的另一东北男人聊移民感受。我的前面则坐着一对母语为法语的洋人夫妇,领养了一个襁褓中的中国婴儿,啼哭个没完没了。吴畏的左边则坐着一个中年妇女,18年前由广州移民到加拿大,现在住在艾伯达省。

一路上好像有好几次气流,飞机颠簸得比较厉害,洗手间关了好几次。我们穿越了白天、黑夜,我醒醒睡睡,最后又到了白天,这时候已经进入温哥华地区了。

我心想,世界真小。上大学时坐火车10个小时就觉得很远很远,如今才10个小时就跨越了太平洋到了北美洲了。整个机舱里疲惫的人们顿时来了精神,好像都由半躺的姿势坐了起来,等待飞机降落。

我急忙戴上眼镜往窗外望去。外面果然一派世外桃源景象。远处是绿油油的树林,上面是蓝天白云,一切充满了静谧和安详。

下了飞机,我们便来到规模虽小但很精致的温哥华国际机场。这里干净整洁,每一个细节都让人回味,极富有现代气息,时不时还穿过颇有艺术气息的别具一格的室内景观设计,如有印第安土著文化特色的雕塑、人工喷泉和汩汩流水。

在海关我和吴畏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人们以白人居多,又有很多中东、南亚和东方人。有一个来探亲的来自北京的老太太因不懂英文,着急问吴畏该做什么。还有一持香港护照的老头也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这香港老头不仅想插队,站在我们前面,还不懂得排队时应该站在线后,等上一个人过关后才可以上前。

到了我,这个海关官员是个表情严肃的洋女人,我先投去了友好的微笑,向她来一声“Hi!”,赢得了她的微笑。她看了我的护照、签证、移民纸和银行加币存款证明,又问了我身上携带了多少现金。吴畏告诉她我是他的朋友,是新移民。她又问我我和他认识多久了。我说5年了。她说:“哦,那时间很长啊。”便放我们过去了。我不明白我和吴畏认识时间长短和我初次移民落地有什么关系。

这之后又去了机场里的移民局。先是一个印度人模样的老太太十分友好地接待了我,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该如何办理各种手续,如枫叶卡、工卡、健康卡等等。还问我从哪里来,将去哪个城市。我一张口她便很吃惊地问我在哪里学的英语,以前是否在国外生活过。我说我只不过有很强的第二语言习得能力罢了。

离开了印度老太太,便开始依次检查移民纸,领号,坐下,准备接受移民官面谈。移民官的柜台上方显示当前处理的移民的号码,处理完之后便会显示下一个号码。数位移民官多是肤色暗黑的印度人模样。而更有趣的是,现场坐着的新移民绝大多数是来自祖国各地的父老乡亲,南腔北调,尤以东北人居多。飞机上的那个胡汉三也在其中。有几个辽宁沈阳来的大姐因为不懂某个英文单词,都找我来问。他们都是拖家带口准备换乘飞机去蒙特利尔。还有一四川木匠也坐在我身边,自称也是“技术移民”,自己先来一步,安定下来后再把老婆孩子接来。看到这些同胞英语都很有限得可怜,我对自己又增加了信心,很简单,因为我会说这个国家的话!

吴畏这时候去取行李去了。我看见他在移民局的窗外向里张望,我向他招招手,示意让他耐心等待。

一直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我。我走上前,一句带着微笑的“Hello”顿时拉近了和移民官的距离。这位移民官是个年轻的印度男人,看了我所有的材料,只见他边说边在移民纸上勾勾划划,又问了我几个简单问题,主要是在加拿大有没有朋友,认识多久了,还有我带了多少现金。我都如实告诉他,并出示了加拿大蒙特利尔银行为我开具的加币存款证明。最后我问他如何申请枫叶卡,他告诉我一个月后枫叶卡便会按照我提供的托尼的地址寄给我。我问他还需要我拍照吗,他说不用,他们将扫描我移民纸上的照片。他微笑着目送我离开,并祝我好运。

由于我材料俱全,对答如流,很快就结束了移民官的面谈。离开移民局时有如释负重的感觉。吴畏在外面守着我们二人的所有行李一直耐心等候着,生怕我在移民局有什么麻烦,就象当年他一样,常遭到移民局的质疑和刁难。

我说,我们是两代移民,时代已经完全不一样了。80年代他出国的时候身上仅有100美金,中国的国际地位还很低,给外国人的印象还是贫穷、落后、封闭、保守。如今我出国的时候,世界都为中国的崛起感到震惊,人们在纷纷议论中国世纪的到来,而且我身上带的已经远远不止100美金。我来到国外,人家能像对待难民般地对待我吗?因为是大陆人,吴畏90年代去香港时因为说国语不说粤语而遭港人轻视,而同样因为是大陆人,我在来温哥华之前去香港旅游却遇到很多港人,和我交流时为其国语讲得不好而恳求我的谅解。因为是中国人,吴畏在80年代曾遭到加拿大移民局监禁,被移民官指着鼻子呵斥道“你们这些中国人”。而同样因为是中国人,自从我踏进加拿大的那天起便处处受到礼遇。

到了机场大厅,我和吴畏左顾右盼,就是不见托尼身影。老人家不是答应开车来接我们吗?怎么变卦了?我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吴畏说我们还是打车回家吧。于是我跟上他,找了一辆大一些的出租车,司机是个很彬彬有礼的大胡子印度老头,皮肤黝黑,但穿着很整洁,手脚也很勤快,小心翼翼地把我们的行李放到车的后半部。

出了机场我立即感觉到新鲜的空气,似乎还能闻到大海的气息。一路上我大开眼界,路边处处鲜花盛开,树木参天,绿草茵茵,各式各样的神话王国中的房子错落有致地坐落其间,没有哪两幢房子是一模一样的。马路异常整洁,不见一丝纸屑;车辆行驶有序,人们彼此谦让;行人步履幽幽、表情恬静,听不见喧哗声,听不见喇叭声,听不见吐痰声,没有警察,没有交通协管,看不见环卫工人。难怪这里被联合国7次评为全世界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我纳闷,一个城市居然能建成这样,她的市民该具有多么高的素质啊,她的市长也一定很了不起。我想象中的天堂估计也不过如此。

我想,我是新一代的移民,是中国强大并开始走向富裕时期的移民,是逆“海归”之潮而远渡国外,我虽然没有赶上吴畏那个年代的许多“头班车”,但我相信我身在海外一定会有和他们迥然不同的经历,因为中国的变化举世瞩目,因为贫穷落后而遭受的屈辱成为历史,一个国家的变化导致这个国家公民在海外的地位的变化。两代移民,想必有两种人生。

小贴士:
1、 很多中国游客说去泰国、越南等东南亚国家,感觉作中国人扬眉吐气,而去欧美,则有自卑感。我看大可不必。现在欧美人对中国的印象和认知在变化,以前认为中国贫穷落后,现在则越来越多得觉得中国人富裕、舍得花钱。所以一进入外国的海关,没必要唯唯诺诺、缩手缩脚,站直了,挺起胸,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展示泱泱大国风范,因为你是中国人!
2、 中国人不排队的毛病出了国一定要克服!我去过的这些国家,无论富国穷国,都有自觉排队的好习惯,而屡屡能看到国人夹塞、越线,或紧紧贴人家的背,跟生怕有别人夹在他前头似的。
3、 人多的地方难免会发生轻微的身体碰撞,通常西方人发生身体接触会马上互相道歉,不存在谁有理谁没理的问题。所以,时刻准备说“Excuse me(对不起)”和“That’s OK(没关系)”等等。
4、 海关关员可能比常人看上去严肃一些,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友好,而是因为他们接待的人太多了,微笑肌肉已经麻痹了。所以你需要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微笑致意,这样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看你不顺眼而刁难你的!

baohuai : 2006-10-29#5
当东方遇见西方

我开始庆幸我能够来西方体验生活,而不是作为一个游客。我既没有在这里过一辈子的打算,也不想只做一走马观花的游人。我只是想深入地呆上那么一段时间,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认识新的朋友。我的这个想法很大程度上是受美国朋友雪柔的影响。这个来自美国的中国迷,从小就想来中国。她和我在中国遇到的很多很多西方中国迷一样,一到中国就不想走了。我想,你们这些老外想移民到中国,而很多中国人想移民到西方,真可谓“双向移民”,这样也好,西方人来中国安家开开眼界,中国人去西方生活见见世面,换个角度看我们的这个世界,人生自然多了分精彩之处。

雪柔是来自美国佐治亚州的一名白种女人,长相酷似好莱坞常青树伊丽莎白泰勒,目前与其新婚的中国丈夫小孙居住在北京。雪柔出生在美国佐治亚州滨海的历史名城萨瓦那。虽然一直生活在一个清一色全是白人的家庭环境中,她从懂事起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中国情结”。在还不到四岁的时候,尚不知中国在地球哪一端的她就梦见过自己裹足。成人后了解了中国文化,方知裹足是古代中国女人的习俗,因而她坚信不疑自己的前生定是古时候的中国女人。12岁时,读了赛珍珠的《大地》,她就开始朝思暮想来中国看一看。

从小就有“中国情结”的雪柔悄然滋生了对中国的热爱。她吃中国菜,听中国京剧、中国的流行音乐和民族音乐,看有关中国文化的书籍。仅电影《霸王别姬》她就看了14遍。她能列举出一堆耳熟能详的中国新一代导演的名字,有的我都不是很熟悉,只是听说过。

我跟雪柔是网上相识,来回通了好几次很长很长的电子邮件,探讨诗歌、文学、人生、爱情、婚姻等等,后来我们彼此视为“灵魂的伴侣”,为了避嫌,前面还要加上一个“非肉体的”。

还保留有我们最初在网上相识时雪柔写的电子邮件。她那美国式的自我表白方式会使任何有点品味的人看了她的邮件就会想:这个人不是一般人,绝对值得一交,千万不能错过!

……我目前在北京教英文,才来两个月。因为我从小就一直梦想来这里,所以我不会很快就离开,如果可能,我还计划申请永久居留权。

……我喜欢凉爽的下午,冷冷的夜晚,一轮明月和满天星斗,喜欢穿梭在博物馆和画廊中,读上一本好书,同朋友一起欣赏一部好电影,喜欢任何鲜花,尤其是玫瑰、剑兰、水仙和风信子,喜欢在干杂务时听我爱听的音乐;我喜欢在一处温馨的地方吃美味的晚餐,喝上一杯冰镇啤酒并和风趣的人交谈;我喜欢接近傍晚时的海滩,喜欢观看夜晚的灯塔……真是太多太多了。

生活中,绝大多数网友都是匆匆过客,而雪柔注定和我成为知心好友。给她的每一封回信占用了我很多精力和时间,而她收到我的邮件总是情绪高涨,兴趣倍增。她的爱好极其广泛,喜欢星相、读塔罗牌、去教堂。她有3000多册藏书,300多部电影录影带,喜欢各种各样的影片《教父》、《乱世佳人》、《日瓦戈医生》、《俄克拉荷马》、《贝隆夫人》,以及《星球大战》系列、《喜福会》,还有很多中国电影。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和美国人结的,由于性格冲突和家庭暴力等原因最后以分手而告终。做单身母亲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她在上大学的同时还要工作。随后的日子里她在感情上一直不顺,但她从未放弃希望。

雪柔一直受中国男人吸引,但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与他们接触。在萨瓦那的中国男人通常都是些英语能力有限的餐厅侍者、早期华人移民后代,或者是相貌堂堂但已有家室的艺术教授。雪柔有时会琢磨和一个中国男人约会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又觉得也许他们只喜欢东方女人,并不乐意接受一个白种女人。况且语言的障碍可能是一个很难逾越的鸿沟。

“我为什么会喜欢中国男人呢?有很多很多综合的原因。美丽的眼睛、高高的颧骨、光滑的金色的皮肤、漂亮的手、洁净的身体。除了生理特征外,他们还都共有一种甜美,一种清新的、礼貌的温柔,他们有一种谦和而威严的方式,谈吐风趣,又不失严肃。还有,当他们堕入爱河的时候,他们会十分认真!当然我还在了解中国男人,他们之间也绝对有很大差异。我每天搜寻、注视他们,其乐无穷!我毕竟是一个艺术家和女人,我喜欢看他们的眼睛、干净的线条,还有皮肤和头发有时我感觉就像糖果店里的孩子!每天都有一群年轻的保安骑着自行车穿过我们的校园,一眼望去这些年轻、英俊的男孩子,穿着他们鲜亮的制服,洁白的牙齿、金色的皮肤……啊,让我心颤!我听上去像一个肮脏的老女人吗?其实女人和男人一样欣赏外表美!”

雪柔

在2002年9月,她遇到一个学摄影的中国留学生,二人很快成为朋友和恋人。他向她展示了另一种类型的男人善良、责任感强、富有爱心、温柔体贴。虽然这段情因为他学业有成必须回国而告终,但雪柔看到了新的希望。在孩子抚养到18岁以后,她决定来中国开始寻找新的人生。

她关掉了自己的平面设计工作室,忍痛抛弃了自己的房子,含泪告别了自己的母亲和一双儿女,于2003年4月非典盛行之际来到了中国北京,经朋友介绍在北京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一所国际幼儿园任教。

这期间,她在互联网上邂逅了一个旅居法国的美国女星相大师。这位星相大师告诉她,她来中国是正确的选择,最后与她白头到老的丈夫在东方的中国,而且他们将是通过一种很奇特的方式相识的。这种奇特的方式反映在星相图中,究竟是什么方式这位星相大师很难做出解释。后来她又纠集了其他一些星相学家一同研究这个奇怪的现象,大家在讨论后一致认为所谓的奇特的方式就是指互联网这一现代事物。

雪柔本人就是一个星相学爱好者,但自称够不上是大师级的。她对那位星相大师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听从了大师的告诫,随后不断地在当地的网站上发布择友广告。她虽然对自己的天生丽质很自信,但一直有一件事让她难以启齿她身高1米72,而体重却有240多斤,属于重度肥胖,在拥有超过80%的肥胖人口的美国也许不足为奇,但在中国却成了众人瞩目的怪物,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戳戳,让她十分尴尬。但她相信胖人一样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她完全可以在这里找到能欣赏她智慧、才华和美德的好男人。

雪柔具有典型的美国人性格:开朗豁达、平易近人、直率坦诚,爱谈笑风生。她很实在,在所有的征友广告中都注明自己虽然相貌姣好,但体重不轻。尽管如此,对她好奇的中国男人趋之若骛。短短几个星期之内,她与二十多个中国男人约会企业家、教授、画家、医生……。最后她把结婚的对象锁定在两个北京男人身上涉外中医医师兼高档社区健身教练老李和35岁的小孙。老李略长于雪柔,似乎更加稳重成熟,而且收入丰厚,善于讨女人欢心,很快博得了雪柔的好感。小孙年轻雪柔9岁,真诚、善良,言语不多,但不乏充满机智的幽默。

老李是个善于主动进攻的男人。短短两个星期,他就向雪柔求婚了。他雄心勃勃,滔滔不绝地向雪柔描述美好的未来去美国购置房产,开学校教授中医、针灸、气功。小孙这时则退避三舍,沉默不语。

然而就在此后的一天,雪柔无意中看到老李的私人电子邮件,发现他不仅和另外一个已婚的美国女人有染,而且希望立刻通过她能获得他期望已久的美国签证,以达到去美国的目的。雪柔感觉好象被人利用了,毅然决定和老李中断恋爱关系,以朋友相称,但永不再见面。

这边雪柔几乎成了别人的新娘,那边小孙痛不欲生。谁料水穷云起,峰回路转,雪柔在迅速结束了这场带有功利主义色彩的“恋爱”关系后,立即被小孙接至他的住处,不久二人便结为伉俪,雪柔的法定姓氏加上中国姓“孙”。小孙和雪柔最初也是在网上相识,很巧,二人同是天主教徒,而且每周去同一家教堂做礼拜。小孙曾经经营一家规模不大的印刷制版公司,后转给他人经营,自己收取一些微薄的租金。他与老母相依为命,挤在简陋的老式居民楼里。但雪柔不嫌小孙家贫如洗,爱小孙有情有义,忠孝双全;小孙也不嫌雪柔身材肥硕,慕雪柔贤良温和,多才多艺。婚后,夫妻二人百般恩爱、如胶似漆,令人好生羡慕。

我佩服雪柔,佩服她的冒险精神,她的勇气、魄力和高度的西方式的浪漫主义情怀。

是的,当你做出决定,远离家乡和亲人,辞去自己的工作,带上简单的行李和有限的积蓄,去遥远的异国他乡时,你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你。有可能是好的,有可能是不好的,这就要看你有没有冒险精神。

贪图四平八稳的生活,那你就永远没有敢于冒险者的精彩人生体验。不敢拿安逸的生活作为赌注,和命运较量一番,你就永远不会成为生活的强者。雪柔,一个已经40多岁的美国独身女人,拖着240斤的庞大身躯,在儿女成人独立之后,关掉自己的工作室,抛弃自己的住房,告别家乡,告别亲人,一个人来到中国北京开始新的人生。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追求爱情,哪怕抛弃家产,远赴中国,这是何等的浪漫!

和所有美国人一样,她没有存钱的习惯,只有花钱的习惯。在亦庄的那家国际幼儿园和她终止聘用合同后,她很长时间内拥有的所有积蓄才2000元人民币。而她放弃较为殷实的老李,嫁给没有工作和固定收入的小孙。浑身只有2000元生活在国外,又要负担和一个穷汉的生活,那是什么感觉?

好在她有信仰,心中有上帝指引,还有一颗难得的平常心。我从未见过她心情沮丧、万念俱灰、怨天尤人的时候。她永远那么开朗、乐观、幽默,爱说爱笑。在几近穷困潦倒的时候,她加入了洋家教俱乐部,从几百元钱挣起,由于她开朗风趣、幽默诙谐、多才多艺、热爱教学,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她,一时间口碑相传,雪柔和小孙家门口门庭若市,到了学生来了需要排队叫号的地步,有钱的家长们开着奔驰宝马送孩子来找雪柔学英语,还有的出钱请雪柔陪他们的孩子出去玩儿。雪柔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有学费送上门来。她用自己辛苦挣来的钱把它们的破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还回国一趟,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和老母亲。

雪柔常说,来到中国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她的中国丈夫小孙,英文名叫杰森,为此她付出的所有代价都值得。对于她自己,这是浪漫追求的开花结果,得到雪柔所有美国亲人朋友的祝福,但是在北京,在旁人眼光中,这跨国跨文化跨种族的异国婚姻却是一场好戏的开始,人们在等待着看他们的热闹。在这里,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一对奇特的夫妻,好像是畸形儿标本,泡在福尔马林液中供人观赏。可不吗?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不符合中国人的传统的郎才女貌的般配标准,论身材,雪柔比杰森高,论体重雪柔几乎是杰森的两倍,论年龄雪柔比杰森大9岁,论性格,雪柔外向杰森内敛,论交流,雪柔中文初级水平都不到而杰森英文吞吞吐吐不甚流利。于是有人告诉我,雪柔图杰森的年轻,而杰森图雪柔的美国护照。

我原来也以为他们的婚姻持续不了太久,但是现在一晃三年了,二人越发如胶似漆。雪柔说她可以想象和杰森白头到老。我曾坚持爱情必须建立在相对等的文化水平和融洽的思想交流基础上,否则难以长久。很多跨国婚姻失败的原因在于语言的障碍和文化的差异。相对于语言,文化的差异好解决,只要有一方对另一方文化的趋同,或者双方彼此认同,而语言是个微妙的东西,它是思想和文化的载体,很多中国人以为自己的外语够不错了,但用于深度的思想交流,则捉襟见肘,差强人意。像杰森那样水平的英文尽管他的英文日常生活够用,而且在他和雪柔共同生活的过程中不断提高,面对雪柔这样思想丰富、学识渊博、富有诗意的受过研究生教育的美国女人,要和她实现自如的思想、智慧的交流,无异于痴人说梦。

雪柔曾经约会过的男人有很多都因为英文太局限而无法交往,甚至连朋友都很难做成,更别谈成为情侣了。杰森和他们比起来,算是胜出不少。

“我那天约会的那个男人叫王磊,一个有天赋的摄影师,但是,他的英文太有限了,和我现在的中文一般,所以我们交流起来很困难。在星巴克呆了两个小时以后,我们俩都累了。他给我带来他的摄影作品画册,多是黑白照片,很有意思,我则打算把他介绍给我的摄影师朋友于杰,一个时装摄影师,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法交谈,他和我不会再继续发展了。他像是一个好人,有天分,真诚,但我们就是谈不了什么。我想讨论他的作品的情调、感觉和印象,让他告诉我他的游历,可就是跟他说不明白,所以我们就谈论简单的东西,如家庭、食物和工作。叹气!”

雪柔

我一直不甚明白,受教育水平颇高的雪柔会甘心爱情和婚姻没有思想和情感的深度交流来维系。一个德国朋友则曾经说,雪柔有我和她智慧的交流,有杰森和她身体交流,她什么都不缺了。雪柔对他们的爱情这么看:

“是的,他不是一个智商高的人,但他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中。有时,当我的需求和想法或做事的方式惹恼他的时候,那就像我过深地闯入了他的世界,所以我不得不记住我必须退出来。他不太像是会妒忌,尽管他会用别的方式显现出来。他喜欢你,也尊重你。我爱他,是因为他的那种孩子般的天真、简单,他的腼腆、害羞,他的善良、忠厚、大度。他给了我敞开的胸怀和双手。他给了我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多年没有。他为我用种种方式展示了中国,庙会、郊游、爬长城、游故宫……我的硕大的身材恰恰是他最喜欢的,他甚至还生怕我减肥瘦下去。我感觉我就是他需要的,他也正是我要找的。我对他充满感激,因为他给我一个感觉,就是我会和他度过此生他作为我的丈夫,我作为他的妻子……”

小贴士:
1、 人们往往把涉外婚姻的失败归罪于文化差异,而忽视了夫妻双方个性差异。涉外婚姻可能是不稳定的,但它更激动人心、更具挑战性。仅仅由于文化差异而劳燕分飞的异国伉俪往往没有真爱;有真爱、有缘份就不会因为文化的不同而分手。
2、 涉外婚姻需要夫妻中的一方熟悉对方的语言,完全无法沟通就无法共同生活。但语言也不是全部,夫妻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有时比语言还管用。
3、 没有婚姻是完美的,涉外婚姻更是如此。女人,尤其成熟的美国女人,重视夫妻间的坦诚布公的思想、智慧的分享和交流,对男人的“软件”要求较高,但也重视男人的责任心、忠诚度和家庭观念。
4、 爱上一个外国人,必须接受和热爱他或她的国家和文化。很多涉外婚姻都源于对一个国家和她的文化的向往。

baohuai : 2006-10-29#6
这是我的书的目录。如果有兴趣看我会继续登载下去。目前不太了解市场需求。究竟还有没有人关注移民生活?

目录



01、短暂的分别,意味着永恒的聚首
02、两代移民,两种人生
03、当东方遇见西方
04、没有笑声和眼泪的天堂
05、出国,难道就是来受罪?
06、美国媳妇和山东婆婆
07、多伦多不眠夜
08、北京房东和40岁的荷兰处男
09、和美国女博士的世纪大辩论
10、假情书促成异国缘
11、一丝不挂的电视试镜
12、中国餐厅里的奇遇
13、密西沙加的莎士比亚
14、加拿大的断臂山

游客 : 2006-10-29#7
想看:11、一丝不挂的电视试镜

baohuai : 2006-10-29#8
想看:11、一丝不挂的电视试镜

别着急。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卉樱果 : 2006-10-29#9
等看

ChristinaGuo : 2006-10-29#10
想看:11、一丝不挂的电视试镜

正在喝感冒冲剂,没有准备,看了你的这句,喷了一屏幕,哈哈,太直白了,真逗!

ChristinaGuo : 2006-10-29#11
等待下文.

游客 : 2006-10-29#12
是不是感冒也好了
呵呵

游客 : 2006-10-29#13
要是没有好
还得再冲一杯

空中飞鱼 : 2006-10-29#14
很想看哦。写的很好!

蜜儿爸 : 2006-10-29#15
支持楼主!

秋意浓 : 2006-10-29#16
先睹为快啦!

wolfyzj : 2006-10-29#17
I am waiting!

little bird : 2006-10-30#18
统统想看耶,等...

baohuai : 2006-10-30#19
怎么没有看到书评呢?作者是最希望得到读者反馈的,褒贬都欢迎!其实任何创作者都希望自己作品有争议。没有争议那就惨了,说明比较平庸了。

baohuai : 2006-10-30#20
没有笑声和眼泪的天堂

我和吴畏坐着印度人的大出租车来到了毗邻英吉利海湾的吉尔福德街。沿途风景美不胜收。郊区敞开式的花园洋房,宛如童话王国,市中心鳞次栉比的现代化的玻璃大厦反射着蓝天白云,五颜六色的招牌装点市容,整洁的街道犹如水洗过一般,翠绿的草坪,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深绿浅绿层林尽染,各色花朵点缀其间,一个个穿旱冰鞋的男女穿梭在街道两旁,偶尔又有全副“武装”的骑自行车锻炼的人一闪而过,让人感叹人与自然的确和谐共处。

我们下了车,拖着沉重的行李来到了托尼的公寓门口。吴畏按响门铃,却无人回应。正纳闷时,托尼从里面走出,原来他刚从机场回来,不知何故错过了我们。可能因为我在移民局里等候了两个小时的原因。看见我们,老人非常高兴,连忙帮我拉上行李,托进公寓门。只见公寓大堂里好像宾馆一般,地上铺的是厚厚的地毯,墙壁上贴的壁纸,还挂有欧式古典风格的大镜子,墙柱上还有精致的欧式壁灯。到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后来发现加拿大所有的公寓楼里都是这样。不像国内的公寓,即使是高档社区,公共地方也是石灰墙四白落地,脚印踩得一人多高,未见其人便可听见清喉咙吐痰的声音。这里负责物业的是两个印度人,除了他们每天做清洁外,公寓里所有住户都很自觉地保持公共环境的卫生。任何地方都看不见一丁点纸屑、痰迹或脚印。据托尼说,20年前,当初物业征求所有业主意见,是多交物业管理费把公共空间归置漂亮呢,还是少交一些物业费,把公共空间装修得简单一些呢,结果所有的业主都选择前者。加拿大人都会选择前者,因为所有人都很注重大家共用的空间无论是大堂,还是门厅,还是楼梯或电梯。当时我想,等我回到北京后,哪怕自己出钱,也要给我家一进单元门的这块地铺上地毯,让住户们一进单元门就感受我们共同的美好家园。

托尼家在四层,虽然每层楼有很多住户,但每天都很少见到邻居,静悄悄似乎楼里没有一家住户,真奇怪。他住的是一套两室一厅两卫的公寓,客厅里满是陈列着工艺品的玻璃橱,与厨房相通。卧室里则有几件维多利亚式的家具,古色古香,旁边穿过壁橱即主卫,与客卫紧挨,布局有些怪异。客卧是托尼的书房,衣橱的门放倒即成一张床,托尼为我铺上了床褥和床罩。厨房的采光是自然光,天花板是一面不透明但透亮的大玻璃。家里还有一只很乖的猫,今年9岁,从来不叫也不跳。托尼好像对猫情有独钟,除了一只真猫外,还有很多瓷器猫,摆在客厅玻璃橱里。我送给他一个树脂长城,他也高兴地把它放在玻璃橱里的专门放中国工艺品的一层里。唯有电器比国内落后,他的DVD机还是在吴畏的强烈要求下才买的,否则现在还用录像机呢。

吴畏开始受时差的困扰,没多久便倒下了。我倒没有任何反应,白天依旧是白天,黑夜依旧是黑夜。所以托尼主动提出开车带我转一圈,先去就近的斯坦利公园。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在电梯里,只要遇见人便会和我打招呼,还有人都对我脖子上挂的MP3表示好奇,听说能容纳上百首歌,都啧啧称赞高科技的先进。

这闻名世界的斯坦利公园,加拿大最大的城市公园,原始森林依山傍水,蔓延数里,公园里据说有浣熊、海狸、天鹅等动物,地点就在多海湾多港口的温哥华市中心西北部,离托尼家不远,没有围墙,没有栅栏,没有收费处,以宽广的姿态和博大的胸怀和城市自然融合。很多好莱坞大片都在这里拍摄外景。洁净的盘山公路上不时闪过骑自行车锻炼的人们,慢跑的人们,虽然天气还很凉,他们个个运动员的打扮,充满了朝气。

我们经过印第安图腾柱,来到一片开阔地,可供自动收费停车。马路边还有快餐店和纪念品商店。面对港口一侧是一块观景台,几个游人在凭栏观望。还有几个中国人,典型的中国游客打扮,对美景啧啧称赞,纷纷摆好姿势照相留念。

站在观景台上,放眼望去,海湾曲折蔓延,茂密的原始森林一碧千里,远处是幢幢现代化大厦,建筑风格迥异,高低参差不齐,倒是搭配十分协调。再远处是白雪覆盖的群山。繁华中又含着静谧,摩登中又透着悠闲。

我们沿斯坦利公园兜了一圈,又回到家中。小睡片刻的吴畏从床上爬起来,收拾他箱子里的时装样衣。这时他的朋友米尔柯赶过来和我们问候。他其实也去机场接我们,但扑了个空。米尔柯28岁,高大魁梧,快人快语,笑起来很阳光。他是来自斯洛伐克的难民,来加拿大两年了,目前和母亲住在一套一室一厅的供低收入阶层居住的小公寓里面。父亲是个酒鬼,至今还在斯洛伐克。米尔柯刚来温哥华时曾当过建筑工人,后来得到一个机会,在连锁超市Safeway任兼职收银员,每小时收入7加币,约人民币46元,同时还兼着别的工作。母亲则是商场里的清洁工。母子二人每月相当一部分收入都要用于缴纳高达900加币的房租,相当于人民币6300元左右。年轻的米尔柯不甘心自己的微薄收入和不那么辉煌的工作,很乐意参与到吴畏的时装展中,因此一进门就一头扎进吴畏的衣服堆里,挨个试穿,一边试穿一边还对每件服饰品头论足,好像很是专业。

吴畏最初和米尔柯认识是通过托尼。托尼的一个老朋友鲍勃去Safeway购物,认识了米尔柯,得知米尔柯和自己的朋友肖恩要去北京旅游,便建议他们去北京时和吴畏联系,以便有个照应。2004年10月间,米尔柯和肖恩来到北京旅游,住在吴畏位于国贸附近的一室一厅的公寓里,吴畏向他们收取每天40美元的房租。

这一次吴畏与米尔柯在温哥华重逢,俨然成了好朋友。米尔柯很热心,不计任何报酬,帮助吴畏东奔西跑,联系摄影师、化妆师、彩页印刷等等,并亲自主动出任吴畏的“塔威欧”品牌形象代言人,拍了大量图片。还为吴畏重新撰写了个人简介,并用模板制作了简单的个人主页。

当晚我们四人去一家日本料理餐厅晚餐。这里所有的餐厅晚上都没有北京那么火。基本上餐费是北京的七倍,另外还要缴纳15%的消费税,还有10-15%的小费。因此下馆子不像北京那么潇洒,点菜、买单时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初次领略到生活水平下降。

吴畏和米尔柯二人每天忙里忙外,筹备一周后的时装发布。他一有空闲的时候便会开车带我四处兜风,或者带我去人力资源中心申请俗称“工卡”的社会保险号、去蒙特利尔银行温哥华中国城分行领取银行卡、开通信用卡,那里的两位客户财务经理来自香港的黎女士和何女士对我极其友好,我们几乎成了朋友。在这个几乎看不见出租车、公共汽车又不报站的城市,如果没有吴畏这么个朋友帮忙,开车带我东奔西跑,四处打听,我可能会倍感受挫。而我对时装毫无兴趣,无法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因此每天白天自己背着沉重的数码相机闲逛,沿着英吉利海湾走了许许多多的来回。所有的商店虽然每日按时开张,但几乎都空无一人,我每到一处都有店员向我友好致意。有时有两三个人在店中闲逛,也只是观望,并没有人倾囊购物。晚上路过一些酒吧,里面也人丁稀少。去了不少餐厅,除了华人聚居区以外,所有的餐厅能坐满1/3就算生意兴隆。夜里多数商店餐厅都关门甚早,但出于防盗的原因都开着灯,显得每条街都玲琅满目,所以猛一看上去还以为这里的夜生活很丰富呢。真不明白这里的人都怎么生存。

一天晚上,吴畏说带我见一见他的拉丁舞舞伴,她将开车来接上我们去社区中心与其他舞棍们聚会。她是一个来自上海的、英文名叫“凯茜”的女人,和他同岁,离过婚,一个人常年居住在温哥华,平日以跳国标舞消遣度日。问她寂寞吗,她说从不,习惯了。这些主要来自港台的男女舞棍隔三差五聚集在社区中心或者全是华人的里士满的广东餐厅里,夜夜跳交谊舞唱卡拉OK,虽然很不专业,着装也很寒酸,但都很自得其乐。“凯茜”是个很执着的拉丁舞迷,每次都跳得浑身大汗,真看不出她刚确诊为淋巴癌患者没两年,仍然以乐观的姿态面对生活,享受生活。每次见面都是她抢着为我和吴畏买单,我们吃着,聊起国内的事情,尤其是说到很多单位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她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我,似有同感,但一言不发,好像对此她已无话可说。

已是傍晚,还可看见天空幽蓝,空气异常清新,沁人肺腑。远处万家灯火,近处万籁俱寂,行人寥寥。路上“凯茜”和吴畏摇开车窗问了几次路,总有人特别友好地指路,不厌其烦。我们去的社区中心非常干净、漂亮、现代,猛一看软环境胜过国内的文化宫或群众艺术馆什么的。靠外面一间的篮球馆里,几个天使般的白人和亚裔男孩女孩在打篮球。里面的前台还有服务人员在上班,墙上贴满了各种纸片,有活动通告、租房广告、招聘启事等等,很是丰富。社区中心还在诚聘紧缺的健身教练、游泳教练,待遇从优。舞厅和国内相差无几,音响灯光不敢奉承。舞棍们基本上是来自港台的,也有几对洋人,还有来自日本和越南等其他亚洲国家的。他们看见我是新面孔,纷纷和我攀谈,无非问我哪里来,会不会跳舞。我谦虚地说我学过,但学的不多。没想到看他们跳起伦巴和恰恰,还不如我呢。

到了吴畏的“第二故乡”温哥华,我要求他尽快把他当地的朋友都介绍给我,于是一天早上吴畏约我到“海湾景观”咖啡厅去见他的一个从中国来的朋友张博。张博有30出头,出生在安徽淮北,大学就读于北京广播学院播音系,毕业后先后在珠海和澳门两地的电视台工作。后来有一个偶然机会,温哥华当地的以面向华人社区为主的多元文化电视台给了他一个工作机会,他便移民来到这里,已经有一年了。虽然英文不很流利,但好在工作环境都是清一色的华人,工作语言也是普通话。说起来温哥华的感受,张博告诉我他的确时常感受到寂寞无聊,对收入也不很满意,每月刨掉占收入至少1/3的税、电话费、手机费、房租等开支以后就所剩无几。他住的海边的小户型单身公寓每月租金达800多加币,相当于人民币5300元左右,这在温哥华还算是很便宜的,是吴畏帮他找的。他想考虑买房,但筹集首付款对于年轻人来说又不是那么容易。

尽管这样,张博还是愿意选择在温哥华生活,他在北京广播学院毕业后既然能离开机会众多、生机勃勃的首都去小城市珠海和澳门工作,那么他能适应温哥华清静寂寞、单调乏味的生活自然不会让人吃惊了。他的性格是属于那种甘于平淡、喜欢独处的类型,虽独来独往,但又在一人的空间中自得其乐。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新来的同胞了,他似乎很健谈,又很爱笑,一个让别人都笑不起来的话题居然能让他捧腹大笑半天。有时他又显得很矜持,一边听我叙述我的经历一边低头思索。

我们沿着英吉利海湾走了3个多小时。张博每看见什么都会向我讲解,如某座历史“悠久”的建筑,某个有印第安图腾象征的石雕,某座桥梁和附近的工艺品市场。可惜这座没有什么历史文化底蕴的城市在这方面不能对我构成吸引。走在风景如画的海边,也就是欣赏景色而已,但是海边一连走了3个小时,我开始寻找一个城市更有魅力之所在那就是她具有特色和包容性的文化层面,她的形形色色、充满个性的人,她的熠熠生辉的夜生活,她的澎湃激情和蓬勃朝气。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号称养老院的温哥华不具备的。我想起了北京。那是一座多么富有魅力的大都市啊!她的市民来自全国各地,因此是一个最不排外,最宽容、最容易交到知心朋友的移民城市。她有古老的历史,数不清的历史遗迹,又是一座越来越现代化的年轻城市,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注目。生活在北京,每天都有惊奇的发现,每天都有不同的滋味,回顾与展望呼应,梦想和现实交织,生活中总是处处充满精彩,所有年轻人都胸怀壮志。想起我在北京的忙碌,再对比起我在温哥华的日夜,我真不明白自己来干嘛来了。

我们在沙滩上走着,远处有一高个金发男子在舞着一根棍子,好像在练中国功夫,但动作很不是那么回事。于是有着一点京剧功底的我走上前,向他致意,告诉他我来自中国,在下献丑了。我抄起他的大棍子,上面还缠了布条,给他来了几下棍花。他看得目瞪口呆,好像武林高手到此,马上向我自我介绍。我告诉他,京剧中的枪是用藤子做的,因此很有弹性,耍起来更好看。他来自艾伯达省艾德蒙顿市,迁移到温哥华,没有工作,靠政府救济。失业了还很潇洒,每日来海边练功,沙滩上是他脱下来的外套和鞋子,另一根棍子和他的破旧的录音机,练功时放伴奏乐。问他从哪里学的棍术,他说是看中国电视学来的,很崇拜中国武术。像很多加拿大中青年人一样,他也不约而同地告诉我他以前有钱,现在没钱,也不缺钱。他没有电话,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每天的爱好就是帮助别人,然后就是爬山、骑自行车、练棍子。

离开舞棍男子后我们又见到一个漂亮的白人少女,拎着一个有汉字的上宽下窄四四方方的木头匣子,惬意地坐在海边的长椅上。我走过去和她打招呼,问她这匣子作什么用。她自豪地回答这是她从古玩市场买来的中国文物,是个装米的器皿,但不清楚这文物有多久历史。我仔细端详了上面的汉字,写着“中华民国二十五年”。于是我告诉她这盒子估计有70年历史了,她听了似乎很是兴奋。这里很多人家里以拥有几件中国古董或家具而彰显尊贵和品位,尽管他们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可能一无所知。他们所知道的就是中国很古老,在遥不可及的东方,曾经拥有过几个世纪的辉煌。后来我接触过的中产阶级以上的加拿大人家庭几乎都有中国的工艺品、古玩或字画。

这是一个少有的大晴天,似乎男女老幼全都出动,到海边漫步、闲坐、晒太阳,尽享阳光。街边滑旱冰的、骑自行车的和慢跑的人们也多起来了。

回家以后便到了晚饭时间。吴畏还在外面办他的事情。托尼说他要做饭了,问我是否介意吃他做的饭。我说他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并问他需要我做什么,我可以洗菜切菜等等。他说不用。只见他削了几根胡萝卜和黄瓜,和一盘什么酱放在一起,然后塞到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晚饭”就算好了。如果在北京我肯定不会吃这饭。但是在这里,当你饿的时候,你就不会管它的味道如何了吃饭成了一种任务。托尼一边吃一边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还好。果然,他先吃完了,留下我一人细嚼慢咽把这堆东西吃完。

还好,稍晚些回来的吴畏又带我吃了另一顿晚饭,米尔柯开着他的破车带上我们去了华人聚集的里士满,去和他的那个上海的舞伴以及其他的舞棍们吃饭、唱卡拉OK、跳交谊舞。这里士满是彻头彻尾的中国城,放眼望去,四处全是写满汉字的餐馆、超市、广告标语。此时天色已黑,我们来到一家广东餐厅,门口一堆人,满口京腔,还叼着烟,跟在北京一样。餐厅里的顾客和服务员也基本上是华人,偶有一两对洋人也坐在里面进餐。洋人餐厅一进去先给你来一杯冰水,而中国人餐厅先上一壶免费茶。手里握着暖融融的茶觉得好亲切,尽管我的胃已经习惯了喝冰水。

坐在这家餐厅里的客人基本上和社区中心舞厅里见到的那帮港台舞棍是原班人马。他们一见到我们纷纷向我们打招呼。“凯茜”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看不出得了淋巴癌。腰上肚子上已经满是赘肉,但还是爱穿紧身衣,束到宽大闪亮的腰带里面,以彰显“拉丁”风情。这里的音响更差,杂音很大,而且音乐响过歌唱声。吴畏又唱了那首缠绵悱恻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没有怎么接触过中国流行文化的米尔柯都听呆了。我和“凯茜”跳了一会恰恰。我是在2003年非典前学的,后来就断了,来了几下,“凯茜”说比吴畏更有“范儿”。

离开里士满,吴畏和米尔柯带我去最“火爆”的酒吧“奥德塞”。这晚是周末晚上,因此“奥德塞”要收10加币的门票。因为米尔柯认识酒吧的保安,因此可以免去我们三人的门票。

这温哥华最火爆的酒吧尚不抵三里屯酒吧人气一半,只不过这里的规矩更放得开,肌肉发达的健身运动员在玻璃屋里全裸冲澡表演,名字叫“淋浴的力量”,客人似乎熟视无睹。酒吧里充分体现了多元文化的特色,以白人居多,又有不少华人、阿拉伯人、韩国人、日本人、菲律宾人、越南人,还有几个黑人。温哥华白天大街上基本上见不到什么黑人,也许所有的黑人晚上都来酒吧了。这里什么人都有。有哥们几个扎堆来的,有夫妻或恋人一起来的,有“宝刀不老”的老太太,有少男少女,有人高马大、受人冷落的浓妆艳抹的假人妖,也有几个衣着入时、外表清秀的小伙子孤独一人来的。男人都穿着紧身衣,虽然肚子挺得很大;女人清一色吊带露脐背心。外面好像还春寒料峭,酒吧里一派热带风情。这里的酒吧文化和北京一样大家要么跟自己的朋友一起来,一晚上都和自己的朋友跳舞聊天,要么自己一人来,一人端着杯饮料孤零零站在一边,没人搭理。总之,酒吧应该是结识新朋友、社交的地方,但这里的人们和北京一样不愿搭理陌生人。据说欧洲就完全相反,人们要么独自一人去酒吧,要么和朋友去但立即散开;人们也可以在大街上和陌生人攀谈并结识。

温哥华的夜晚和白天一样不精彩。没有什么能勾起我兴趣的地方可以去。有一晚吴畏和米尔柯干脆带我上一个朋友家串门玩,让我带上衣服和洗漱用具。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离了婚的父母和21岁的小儿子,住在离温哥华市中心很远的一个区,在我印象中好像有通州到石景山那么远。我们驾车有一两个小时才到。只见夜色中一片荒凉,但是是很有规划、很洁净、很人工的荒凉,驶过几家灯火阑珊的大型超市和加油站,就到了一座座童话世界中的房子,整整齐齐摆在没有围墙和栅栏的花园中。每座房子虽不豪华,但看上去造型简洁美观,周围树影婆娑、草香扑鼻。我立即喜欢上了这里。米尔柯带我们来到所有房子中最简陋的一座,外面没有任何修饰不像大多洋人的房子。按响了门铃,先听到狗叫,然后猫叫,然后一个长相酷似已故好莱坞偶像巨星詹姆斯迪恩的白人少年来为我们开门。见了我这远道而来的新客人,他彬彬有礼,致意、引路、帮拿衣服,活像一个训练有素的门童。真难以想象这个叫肖恩的大男孩竟然只是高中毕业,他的两份工作是在温哥华市中心的星巴克当服务生和在一家鞋店收银,每天坐公交车和城铁上班,路上就要一个多小时。他母亲雪柔(和我的美国朋友雪柔同名),一位很漂亮的、扎着长马尾巴的中年女子,工作是去为加拿大Hydro收那些偷电的新移民的电费,据她说越南移民、印度移民、拉丁美洲移民是重点对象。她每天也坐公交车和城铁上班,路上也要一个多小时。她告诉我她很喜欢她的这份工作,因为很具有挑战性。她的酒鬼丈夫已经和她离婚,但没有地方搬出去住,因此还住在同一栋房子里。

漂亮大姐温哥华雪柔为我们精心准备了意大利面条和沙拉,虽比国内的家常饭差20倍,我勉强还可以吃饱。盘子刚干净,“詹姆斯迪恩”以为我很喜欢他妈妈做的面条,要给我再添,我立即谢绝了。倒是东欧来的米尔柯狼吞虎咽,饭量惊人,真难以想象他要是在北京吃那胜过西餐20倍的中国饭该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就看着他们吃。雪柔早已经吃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看电视。我也坐了过去,和这位和蔼可亲的漂亮大姐聊了起来。她是老温哥华人,家里几代人都生长在这里。说起温哥华这些年的变化,她开始埋怨越来越多的移民为这座本来宁静、富足,市民安居乐业的城市带来很多社会问题。违法犯罪多集中在越南、拉美等国家移民社群中;来自世界各地的难民需要加拿大老百姓来纳税养活他们;港台的富豪疯狂置业又迅速抬高了房价,他们处处露财更引起洋人的不快。

漂亮大姐很不容易。大儿子和女儿已经拉扯大,双双成家搬了出去。老公酗酒闹事,失业在家,如今已经和她离婚。自己还要早出晚归去上班。剩下的小儿子总算能挣钱养活自己了。她告诉我她的这段婚姻是个错误,过去的三年中她虽然再也没有过男人,但她仍然坚信爱情的存在。

我们俩聊得时候,“詹姆斯迪恩”、米尔柯和吴畏就坐在地毯上听者,很难插进话来。“詹姆斯迪恩”看见我和他妈妈话这么多,好像很是欣慰。漂亮大姐聊累了该休息了,而我们四个人将去院子里泡冲浪浴缸。大姐为我们每人拿来一条浴巾和浴袍就去睡了。这院子虽然没归置好,但很大,寂静异常,颇有住在深山野岭的感觉。真没想到,这样在当地一点不算富裕的家庭会有如此大的电动冲浪浴缸,能容纳4-6个人。不远处还有他们家的私家游泳池,还有一个很大的网状的蹦蹦床。我们四个人泡在滚滚热水中,听着从冲浪浴缸的音响里传出的音乐,仰视夜空中明亮的群星和一轮皓月,我不禁感叹,加拿大人虽然大多囊中羞涩,或者是对钱财没有那么多刻意的追求,但很懂得享受生活。我也感叹这个国家能让低收入家庭同样享受高品质生活,把贫富差距缩小到如此这般,是多么的人性化。如果有一天我的国家也能这样,全世界都这样,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又是一个阴天,看到我心情郁闷,好心的托尼提出带我去附近的里士满市的国际佛教协会观音庙观光。于是托尼、吴畏在一个阴天里开车带我出发了。观音庙好像不近,开车有一个多小时,越走越荒凉,越走越是人烟稀少。最后到了一片中国古典建筑群,估计是到了。这观音庙不愧是在北美建的,中式古典建筑配以西式的花园、草坪、树木和现代的地面、自动门,总让人觉得不对劲。寺庙门口的香店里的店员是山东人,一口山东话听起来豪情满怀。我们每个人请了香,进了寺庙,里面全是广东口音的华人,每人手捧一捆香正在依次烧香拜佛。最后我们到了千佛殿,里面专供香客抽签。按照提示,要求抽签人按东南西北的顺序对殿中的四座佛像依次跪拜,再到坐西面懂得观音像前,集中意念,问菩萨问题,再虔诚地三拜。最后再拿起签筒,甩几下直至有一根签跳出。得到签号,给工作人员,由工作人员从与签号对应的匣子里取出签文和解签的纸条,中英文都有。

我几年前在承德大佛寺抽过观音灵签,很是灵验,因此我比较相信抽签,同时又觉得太玄妙。那时我抽的是下签,而这次我抽的是上签。签文曰:

第21签 上签 古人 李旦龙凤配合 辰宫

阴阳道合总由天,女嫁男婚喜偎然。
但见龙蛇相会合,熊熊入梦喜团圆。

此卦阴阳道合之象,凡事和合大吉也。

而吴畏抽得一中签,原文我不记得,只记得有句话说“枯木开新花”什么的。好像很符合他的情况。为什么我没抽得“枯木开新花”,而他没有抽得“移徙昌盛”呢?我们琢磨半天,觉得很有意思。托尼看了英文翻译,也觉得很蹊跷。

抽到上签我心里自然高兴了一些。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温哥华这几天总是晴雨参半,多数时间外面湿漉漉的,小雨绵绵,让人懒得外出。每一场雨都在清洗着这座洁净的城市,也在滋润着这遍地绿草鲜花的城市。但是这雨却让我心里更觉得孤独、郁闷。

抽得上签的安慰毕竟是短暂的。两张薄纸条给我带来的高兴很快就被虚无缥缈的期盼所代替。连续每天都这般悠闲得无奈的日子:吃比萨饼、去餐厅、外面散步或兜风,然后回家上网收发电子邮件,对这里平淡无奇的工作也没有兴趣。连续每天晚上,我都守着电话,看着表,计算着温哥华和北京的时差,等着给北京的朋友们打电话。吴畏带我去唐人街买了电话卡,20加币的电话卡,可以打14个小时的国际长途,所以我可以煲国际电话粥了。第一次给朋友们去电话,每个人激动得声音都明显有些发颤。大家都问我路上是否顺利,住在哪里,感觉如何,吴畏是否给与我足够的照顾。我告诉他们吴畏果然够朋友,给了我很难能可贵的帮助,于是我在北京的朋友们表示等吴畏回去后一定要请他吃饭表示感谢。我对每一个远在北京的朋友都要抒发一下恋家的情怀。没想到来到温哥华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恋家了。回想起北京那丰富多彩的日子,性格各异的朋友,每一天都体会不同的滋味,时不时有新的发现和结交新的朋友,再看看现在这孤独无聊的日子,度日如年,仿佛是在坐以待毙,恨不得马上回去。

其实一个地方最能吸引我的并不是城市风景、自然环境,或者是物质水平,而是文化和处于文化中的人。人是我一生中最为之好奇的研究对象。有激进开放的思想、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充满反叛精神、具有幽默感和一点神秘色彩的人是我爱结交的我尤其喜欢聆听他或她的倾诉,再还之以我自己的亲身感受和信念,彼此提供精神食粮,彼此成为灵感的源泉。北京,我遇到了许多这样的朋友,由陌生人成为真正的“灵魂伴侣”。

但是在温哥华,我怀疑我不会遇到有意思的人。每天几乎见不到能搭上超过三句话的人,更别说发展友谊了。通过吴畏结识的人都是华人,只知国标舞下馆子卡拉OK;要么就是一些,建筑工人、清洁工、超市收银员、卖鞋的什么的。公平地说,我不在乎她们来自什么阶层游手好闲的港台款爷富婆也好,清贫的蓝领阶层也好,殷实的私企老板也好,千人一面。我常常想,是不是有意思的老外全到北京去了?为什么在北京交的老外朋友全是人精呢?

我写了封诉苦的电子邮件给在北京的美国知心朋友雪柔,毕竟她和我一样,离开自己的家乡和亲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经历过类似的心理历程。

雪柔回复的电子邮件着实给了我一剂强心针

“我的上帝,给你自己一些时间!嘿,当刚跨越半个地球来到一座新的城市、新的文化的时候,你总是可以像我一样去做在当地的网站上张贴寻友的广告!就像你在That's Beijing上描述你自己一样描述自己,告诉别人你想接触人群,男人或女人,只是想聊天、探索城市、或参加聚会等等。不要把广告写得太性感,就是寻找伙伴而已。你在一座大城市里,我相信有很多可以去做的。查找城市的网站,搜索文化活动,参加美术馆的开幕式,餐厅的开张仪式,当地酒吧的晚会,或参加萨尔萨或探戈课程看看你会认识到谁。当我刚来这里[北京]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为什么就应该孤身一人?我于是跳出来开始接触人们,那时正是我几乎全职工作的时候。上帝,你现在还不用担心找工作的问题!

”找一辆自行车,骑车到公园里去寻找健康、有活力、漂亮的人们喜欢慢跑、散步,享受好天气的人们,和他们攀谈上帝知道你一点不腼腆!你的英语很棒,现在正是全面施展它的时候!听人们谈话,照搬他们的短语,再加加工,把它变成你自己的东西,扩大你的词汇,聆听你周围的语言的微妙之处,成语、俚语,把它们全都吸收进来让你的思想敞开,去接受你周围所有不同的见解。

“如果在北京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能融入西方并成功开始新的生活,那就是你。不要担心孤独的日子,那是正常的。印一张卡片一张鲜明的、充满感官刺激的卡片,或是折叠的卡片,带有镶嵌上去的标识,把他妈的那玩意儿发给所有人!微笑、开怀大笑,友好一些,只要你知道如何去做,不要只和GFD[指吴畏,gay fashion designer的缩写,作者注]以及其他中国人泡在一起。做你在北京擅长做的事情:寻找各种各样的外国朋友,胖的、瘦的、黑的、棕的、白的、有钱的、没钱的、学生、艺术家、易装者、图书馆员、舞蹈演员、歌唱家、剧作家你绝对可以做到!我完全相信你能够慢慢地,但毫无疑问地在加拿大建立起激动人心的新生活,结交新的朋友和关系,并拥有你自己的生活!

“祝你一切好运,我的老朋友走出孤独,开始新的生活!”

小贴士:
1、 作为中国人,在西方结识新朋友不妨从谈论他们感兴趣的中国文化入手,如武术、中医、国画、工艺品、京剧等等。因为你是中国人,所以你和他们谈论中国文化具有权威性。
2、 上西人家做客,盘子里的食物一定要吃干净,这样女主人会非常高兴。添饭菜不必害臊,反而让主人更加高兴。
3、 不要天天和中国人扎堆,和在国内没什么两样,那样对你的英文提高没有什么好处。要多和当地西人接触。
4、 事实证明,开朗外向的人更容易交友并告别孤独。如果别人没有和你主动攀谈,放下面子,主动去和他们攀谈!没有人会拒绝你的!

baohuai : 2006-10-30#21
出国,难道就是来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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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辞去了稳定的工作,甚至卖掉自己的房子,告别父老乡亲,带上所有积蓄甚至锅碗瓢盆,开始异国新生。难道国外就真是天堂?一去那里就有高水准的生活等着你?[/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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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我认识很多加拿大人,父辈或祖父辈或几代以前的祖先从欧洲或世界其他地方移民到加拿大。道格拉斯科波尼克是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的犹太人,在北京北服莱弗士国际学院任教,已经在北京生活了5年,买了房子,基本上把家安在了北京。他的祖父是在俄国十月革命的时候从那里逃跑到加拿大的。究其原因,是因为犹太人遭到迫害。历史上犹太人一直遭到种族排挤、迫害、灭绝,导致无数犹太人背井离乡,全世界流亡。道格拉斯是第三代移民,对当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也从来没去过俄罗斯,对俄罗斯没什么认同感,倒是奉父母之命,去过以色列上高中,以不忘自己的犹太血脉。[/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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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温哥华的麦克已经60出头,17岁时随父母从苏格兰移民到加拿大。至今麦克还一口苏格兰口音。和他聊天时我也禁不住受他影响变了口音,说起苏格兰风味的英语来。他还记得他父母带他移民加拿大的时候,他非常不情愿。他们一家四口从苏格兰到加拿大东海岸,又不断往西迁徙,最后决定定居在温哥华。那时他们一贫如洗,白手起家。他的父母之所以移民是因为在苏格兰他们欠债破产,除了远走他乡别无出路。麦克还清楚记得移民最初的艰辛日子,缺吃少穿,颠沛流离,一家人吃了不少苦。我说,你很幸运,住在天堂般的温哥华。他则说,温哥华也就是最近几十年建设得不错,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一片荒凉。这座天堂是几代移民辛勤建设起来的,因此格外呵护。移民的贡献功不可没。[/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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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菲利浦是多伦多一个40出头的中学老师,洋人都说他长相非常有西欧人特色,而我不太能分辨出来。他父母上世纪50年代从荷兰移民到加拿大多伦多,在这里生下了他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他认同自己是加拿大人,同时又会说荷兰语,成年后的菲利普也经常回荷兰老家看望那里的亲戚。我问他:“荷兰不是挺好的吗?干吗你父母还要移民呢?”他回说他的父母移民加拿大时正值二战刚刚结束,荷兰曾被德国占领,百废待兴,加拿大军队给与荷兰很多援助,荷兰人所以对加拿大有很多好感,于是他的父母选择加拿大开始新生。[/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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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从蒙特利尔移居到多伦多的法裔加拿大人米歇尔,是个更加正宗的加拿大人,因为他的祖先早在400多年前就从法国农村移民到加拿大魁北克省。贫穷、难以生存下去是迁移到新大陆拓荒的原因。人们心目中的新大陆充满了机会,只要你勤奋努力、勇于进取,就会造就一番新的天地。[/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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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看来老外都明白人挪活树挪死的道理。欧洲移民,无非是出于逃避战争、逃避政治迫害、摆脱经济窘况等原因。移民国家,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都是以白人为主流社会,文化上一脉相承,欧洲去的移民很容易融入当地社会。而这些年中国大陆移民热不知都是出于什么原因。很多人来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来了。来了之后,还是在中国人圈子里,生活水平明显比国内下降不少,但还是不原意回国。[/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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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多伦多认识一对北京夫妇。男的在40多岁的时候移民加拿大,堂堂中关村电脑工程师送起了比萨饼,还做了一段时间木工。女的在国内是中学英语老师,虽然是英语专业出身,但还不算流利,离与当地人深入交流还有差距。二人在加拿大生了孩子。问他们为什么移民,回答是国内做生意赔钱了,想在加拿大过上平淡的、与世无争的日子。[/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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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后来又邂逅一对北京来落地的夫妇。女的怀孕了,挺着大肚子。夫妻二人在北京都是某建筑设计院的,收入不错。二人英语还不过关(在国内过关,但在加拿大不过关),举目无亲,工作也没着落。说起加拿大种种严酷的现实,二人面露淡淡的、无奈的苦涩。国内的工作辞了,房子也租出去了,刚来一个月,挺着大肚子,就这么再回去,同事还不笑话?问他们这次落地准备呆多久。他们说就不准备回去了。问他们为什么这样选择,回答说为了下一代。很多移民都这么说,为了下一代。难道他们的子女在国内就没有前途,在加拿大就有前途?[/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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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还遇到好几个东北来的移民。感觉东北人非常热衷远离祖国创一番事业,享受高质量的西方式的生活水准。一位从事中医的辽宁女士,一下飞机就显得对自己的专业充满信心,说中医在这边很吃香,好像她马上就能发财似的。我只能祝她好运。另一位向我请教英文单词的辽宁来的女士说,我们辽宁没有你们北京生活水平高,所以选择移民加拿大,而对北京人移民加拿大反而不理解。[/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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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多伦多中国城龙城大厅里有一位中国人模样的胖女士向我兜售电话。当我说起中文,她也说起来。原来她来自西安,以前是从事航空研究的,来这里卖起了电话和手机。她承认多伦多生活水平很多方面不如国内大城市,但她还是想留在这里。原因是这里的人际关系远远没有国内复杂。她移民的原因很简单,远离纷繁复杂的“阶级斗争”,追求“平平淡淡才是真”。[/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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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在广州有着很体面的银行工作的广东仔,在多伦多的一家西餐厅打工为生,但因为餐厅生意不好,被裁掉了,又去找其他餐厅。虽说英语在国内过了四级或六级什么的,在这里你就是过了一百级也没有,如果你不能自如交流的话。他去了几家公司面试,但都听不懂面试官的话。听不懂也不好让人重复或减慢语速,只有装懂,所以人家说什么他都点头“Yes”。问他为什么不回广州,他说不够买机票的钱,而且回去恐怕家人笑话。他移民的原因受了广东福建等地的移民传统影响,好像只有远渡海外方能在家乡父老乡亲面前光宗耀祖。[/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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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总之,或逃离国内失败的阴影,或为了下一代的前途,或为了事业更加辉煌,或追求高品质生活,或远离复杂的人际关系,或为了证明自身价值……,这些也许就是中国移民的移民目的。然而等到移民梦想成真了,大家又开始埋怨这个国家。网上充斥着国内移民对加拿大的满腹牢骚。在来加拿大之前,在网上的移民论坛看到下面这些有关加拿大之“恶心”的帖子,来到加拿大之后,我感觉它还是比较真实、客观的:[/FONT]
[FONT=宋体] [/FONT]
[FONT=楷体_GB2312]谁都知道我们的大陆学历在找工时几乎被看作是“零”。不管你在大陆时是学士还是硕士甚至是博士,你过去的学习成绩如何、能力多大,在这里统统被看作是一个普通“劳力”,当地任何一所大学乃至中专的文凭都比你清华北大的证书来的好使。于是乎,“学士满街胡乱窜,硕士拼搏在生产线,博士餐馆去端盘,常见”。你不服吗?抗争吗?最好是乖乖地去某个大学或专科学校去混一个什么证书之类,涂上一层伪装色,回来再念:“芝麻,开门吧”,那会儿肯定会管用。唉,可我们岂不个个成了“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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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加拿大是不是仅仅不承认中国大陆学历我不清楚,但是新移民即使学历再高来到这里也没用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原因就是没有加拿大工作经验。出租车司机不乏来自东欧、伊朗、巴基斯坦的外科医生,中国科学院的博士生在按摩院里当按摩师,国内飞机工程师在包子铺里扫地端盘子,中关村的电脑专家送比萨饼……,这些都是我亲历过的。可见“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里成了彻头彻尾的谬论。学历没有用,博士生和高中生去抢一份超市收银的工作很常见。[/FONT]
[FONT=楷体_GB2312]
[/FONT][FONT=楷体_GB2312]加拿大看病旷日持久。据称加国拥有“主义”般的全民医疗保险制度,加国的“大夫”都是经过了八、九年极严格的训练和考核后才行医的,可来后你会发现在这里看病是件令人头痛的事,那些“大夫”更与大陆医院里“分诊护士”的职责相仿。[/FONT]
[FONT=楷体_GB2312]
[/FONT][FONT=楷体_GB2312]如果你哪天不舒服想去看病得先预约,不管你的病来的多快心情多急都要看家庭医生的日程表上是否排的进去。见了医生也不要指望他(或)她一定可以解决你的疑难,除非是头痛脑热仅需要几片药之类。假如医生认为你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如血液、X光、B超、CT等,那还要你与那些部门另约时间。等一两个星期内做了检查结果回到家庭医生那里,他/她认为你需要去看专科的话,你还要再跟有关专科医生去预约。一般要等一两个个月才能得到专科医生的“宠幸”,那里还有一套类似的程序在等着你呢,这一圈下来如果顺利的话也要三,四个月的光景吧。更有的家庭医生还千方百计地阻止你去看专科,让你一次次地在他/她那儿查来查去,观察,等待。我想;假如你身体里面突然不幸萌发了个啥东东并在悄悄地生长着,大概“磨”到最后来不及处理就不得不带着它“去了”。

你会问:“不是有大医院吗,有了急病为何不去挂急诊?”我靠,奉劝你千万别萌生那念头,除非是出了车祸被担架车推进去的,否则,几个钟点都不会有人理你。那种待遇,心脏或脾气差点的一定承受不了。

还有,不要以为进了大医院里就万事大吉了,西方的医疗技术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高超。前些天有位女同胞去医院做手术切除“子宫肌瘤”,医生把她的一侧输尿管也“顺便”切断了,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呢,真不知她的那个肾还能否保的住。[/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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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我在来加拿大之前一直向往加拿大优越的全民免费医疗的社会福利制度。但是来到加拿大后到处听到白人和华人都在抱怨加拿大的医疗水平。看急诊少说要等4、5个小时,多则10多个小时。医生都不是什么好医生,连输液扎针都不利落。一对北京夫妻一岁的儿子发高烧,居然在急诊室里等了5个小时。吴畏看牙居然越看越糟糕,而且没有得到任何说法或赔偿。[/FONT][FONT=楷体_GB2312]

[/FONT][FONT=楷体_GB2312]加拿大买房比租房难。每位新移民无不梦想拥有一所自己的房子,刚来时经济状况不许可,那就先打工存钱吧。可是不知你发现没有,攒钱的速度赶不上房价飞涨的速度。比如三年前25万的三居室房子如今已是32万了,涨价幅度是28%左右。假设你年薪4、5五,除去缴税和一切开支后能每年攒下两万块钱吗?如果你有家庭有孩子,妻子没工作,仅靠你一人打工,过去没有积蓄现在又没有外援的话,想买房是极不现实的。不说你眼下凑不齐首付,就是东挪西借凑齐了咬牙贷款买下了房子,那还贷款及利息的压力比租房子住可要大多了,从此后你就是那“上了磨的驴套上了”,一步不能歇,一口气都不敢喘地“为银行打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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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加拿大的房子越来越贵,据说全是这些年港台来的新移民把房价给抬上去的。加拿大人自己也说,他们一辈子为了自己的房子而打工。三十多岁刚开始有些钱交首付,但从此就被这房子拴住了,一辈子哪儿也不敢去了。有一个37岁的白人告诉我他一直很向往北京。我说那你就买张机票来北京度假嘛。他说,现在哪儿也不敢去了,因为刚买了房子,比前些年贵多了,他和他的情人两个人一起挣钱还贷款呢。他说一般人都愿意独家独户的房子,因为这样还可以将多余的房间租出去以减轻还贷压力。但是据说出租也开始困难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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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FONT=楷体_GB2312]有的人还希望出租部分房间减低自己还款的压力,我说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君不见,几年前我们刚来多伦多时,找房何其难也?你在报纸上刚刚看到一则租房广告,立即打电话过去询问时,那边的答复往往是已经租出去了。而现在,租房广告满天飞,如果你房子的地段差登几次广告都没人光顾。地段好些的也不要臭美;如果你要出租的房子装修不好、光线不足,不是分门出入,没有独立浴室厨房,不提供免费的宽带上网,那你只有不厌其烦接待走马灯般看房客的份,甚至有的人在交给你一、二百元的租房押金只后就再不见其踪影,那个月的房租你是损失了,下个月一切又要重来。即使房子租出去了,除去缴税和水电费,用于装修和维护的费用,所剩多少?遇上好的房客,相互体谅和配合,倒也相安无事,若碰上自私的房客,什么都跟你乱来,那你就只有敢怒不敢言,自认倒楣的份了。所以,一旦你买了房想要住的长久或以后还准备再卖出去的话,还是奉劝你仔仔细细地自己住着吧。[/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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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的确,加拿大的报纸上、网上和社区的布告栏里处处是房间出租广告,竞争激烈。去了加拿大,不用担心找不到住处。房客是大爷,房东是孙子。[/FONT][FONT=楷体_GB2312]

[/FONT][FONT=楷体_GB2312]我们初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对法律系统一无所知,一旦与法律的事沾了边,我们就不得不求告到那些大大小小的律师门下。而某些“移民公司,律师事务所,就借为我们办理企业移民、技术移民、家庭团聚、结婚离婚、合同契约以及从急于改变身份的学生身上,搜刮去了无数不义之财。本人就两度被移民律师骗过,损失了若干银子不说,还浪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还是自己办成的技术移民。移民加国后更以为“到处莺歌燕舞”,放松了警惕,一不小心在买房子做合同时又被某个名律师狠狠坑了一把。唉,我们哪,何时就长了记性不再“自愿进入”律师的圈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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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宋体]我个人经验告诉我移民公司,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加拿大,都是皮包公司,冠冕堂皇搜刮钱财的骗子。称它们是骗子,是因为他们为顾客提供的服务(先忽悠,再“评估”,然后填表,贴照片、递材料等等)远远不值它们收取的那么多钱,无非都是利用国人对出国移民一系列相关手续素来抱有的神秘感和不自信而大捞一笔人家的血汗钱。使馆和移民局不在乎它们的存在。对于移民的案子,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交给移民公司办无非就是花上万元钱请人帮你填张表,到使馆递资料。我当初也是交了一万多元一、二期“律师费”才发现自己上当了。那钱也权当交学费了。在加拿大我从没有被洋人骗过,而且洋人朋友时时为我出谋划策,以免上当。[/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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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楷体_GB2312]诚然,上面那些话有些偏激,有许多牢骚的成分。相信这些话代表了许多人的情绪但也令一些人听起来不舒服,但无论如何我在新年到来之前是一吐为快了,谁愿扔板砖我也愿意接着,谢了。[/FONT][FONT=楷体_GB2312]在我认识的中国人中,从中国直接去加拿大和从欧洲去加拿大的人,一般都说加拿大好。而先到美国然后再到加拿大的人,一般都认为加拿大不如美国。比如:

加拿大学校不许学生跳级。而在美国学校,学生确实成绩太好,老师鼓励学生跳级。

加拿大的银行要收服务费,取一次钱,收一次费,付一次支票,同样收一次费。美国的银行,和中国的银行一样,是不收服务费的。

加拿大的公共车票太贵。多伦多,不管远近,每张车票如果给现金要两加元,合人民币14元。月票也太贵,要85加元。上班的人买月票,如果只是上班用,休息日不用,比单买零票还要贵。而在美国波士顿,公共汽车票0.60美元,地铁票0.85美元,地铁月票不到30美元。

加拿大真是一个有些奇怪的国家。与美国互免签证,两国人可以自由往来。在美国的旅游点,可以看到停着加拿大牌照的汽车,在加拿大的旅游点,也可以看到美国牌照的汽车。在美国和加拿大的边境城镇,无论是加拿大这一边还是美国那一边,都是既挂着美国国旗,也挂着加拿大国旗。加拿大的电视播放的几乎全是美国的节目,儿童卡通片是美国的,侦探系列片、各类故事片也多是美国的,连谈话节目美国货也占了相当的数量。加拿大人用“北美”一词,把加拿大和美国联系起来,也用这个词把美加与欧洲区别开来。多伦多大学的学生说,有北美的学位就比有欧洲的学位要优越。只要有北美的学位,在美国和加拿大找工作都较容易。加拿大娱乐圈明星到好莱坞去发展很自然,《泰坦尼克号》主题歌的演唱者就是加拿大歌星。2000年夏,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院长被聘为多伦多大学校长。美国主持的国际行动,加拿大也紧紧跟上,从朝鲜战争到轰炸南联盟等等。从这些方面看来,加拿大好像成了美国的一个亲密无间的小兄弟.

然而,在另一些方面,加拿大又特别要显示出自己不同于美国。比如:


在行政区的划分上,美国叫“州”,加拿大偏要叫“省”。这还比较好办,只要你在心里把“州”认作“省”就行了。

在天气上,美国用华氏温度计量,加拿大偏用摄氏温度。这样加拿大人听美国的天气预报,就与也使用摄氏温度计量的中国人,得换算一番。

在路程计算上,美国用英里,加拿大用公里。这样当美国人用自己的车在加拿大开,就不是很方便。时速仪表的大型字是英里数。人就不知道会不会在紧张的时候,忘掉了转换而超速。而加拿大人在美国开自己的车,当路牌显示最大时速为60英里时,他如果按照自己车中仪表上的公里来开,那就会老是开得太慢,而后面的车则不停地按喇叭。

在汽油的计量上,美国用加仑,加拿大用公升。美国住惯了,刚到加拿大,加一车油花多少钱,怎么与美国比较,一时半会真还算不过来。

有了这几点,什么是加拿大就很清楚了。如果你从美国开车进入加拿大,路标上仍然是英语,但里程计算不同,不是英里是公里了,从感性上,你知道,在加拿大了。一加油,不是加仑是公升了,哦,在加拿大了。拧开电台,听天气预报,不是华氏是摄氏了,是的,我是在加拿大。

这几个日常的东西一变,加拿大是加拿大了,美国也是美国了,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交往如此密切的国家的人们是觉得这样更方便了呢,还是更不方便了?[/FONT][FONT=楷体_GB2312][/FONT]


[FONT=宋体]初到加拿大,我也是常常牢骚满腹。加拿大和美国区别这么多,何况是和中国比!一位洋人朋友告诉我我是在经历“文化休克([/FONT]cultural shock[FONT=宋体])”。这里的“文化”并非仅仅指的是和种族相关的东西,到了新的环境,面对不同的制度、规则、社会习惯产生的种种不适应都称作“文化休克”。包括在加拿大街头用投币电话一样,我是先投币再拨号呢,还是先拨号再投币呢,各个国家都不同,这也属于“文化休克”的问题。新移民牢骚多,并不一定代表加拿大就是地狱,这里美好的一面也有很多很多。[/FONT]

[FONT=宋体]无论是欧洲移民、中国移民,还是中东、印巴移民,第一代移民都会经历“不应期”,都会感受到文化休克。牢骚满腹是所有人都有过的。要真正适应新的国家,真正融入当地社会,真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加拿大人”,恐怕至少要牺牲一代人。如果您正在考虑移民加拿大,请考虑好了![/FONT]

[FONT=楷体_GB2312]小贴士:[/FONT]
[FONT=楷体_GB2312]1、 [/FONT][FONT=楷体_GB2312]早期欧洲移民都经历过艰苦创业、先苦后甜的过程。今天中国的移民也要做好思想准备,要想真正享受到加拿大的种种好处,除了在解决生计上要有吃苦的准备,还需要一个磨合期,以经过“文化休克”带来的不应期。多和加拿大人接触、共事,多问多请教有助于加快适应当地的社会生活习惯,千万不要自己去瞎琢磨。[/FONT]
[FONT=楷体_GB2312]2、 [/FONT][FONT=楷体_GB2312]加拿大是一个“苛捐杂税”颇多的福利国家,在相对廉洁的政府的统领下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因此弱势群体得到充分保护,妇女、儿童、老人、失业者、懒汉、酒鬼、难民、残疾人等低收入群体是最大的受益者。这就好比买保险一样,人人缴纳保费,一旦有人出险则无经济压力。搞清楚了,你在花 “冤枉钱”(如消费税、银行有关服务费)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疼了。[/FONT]
[FONT=楷体_GB2312]3、 [/FONT][FONT=楷体_GB2312]中国人去加拿大如果被骗,多是被中国同胞所骗。租房、购房、办家庭团聚移民等等尽量避免找同胞,一是骗人的多,而是虽然不成心骗,但说话不认账、不兑现或反悔的多。洋人这方面好多了,做事很规矩。[/FONT]
[FONT=楷体_GB2312]4、 [/FONT][FONT=楷体_GB2312]加拿大人对于工作的高低贵贱之分没有中国那么明显,因此即使是博士生站柜台卖鞋子也不会被人耻笑。加拿大地广人稀,而大学教育又比较普及,所以有很多体力劳动需要高学历的人去做,高学历的人从事具有体力劳动性质的第二职业的也很多。所以初来乍到找工作只要不挑就很容易,先干着再说,骑驴找马。[/FONT]​

baohuai : 2006-10-30#22
美国媳妇和山东婆婆

我在加拿大这边经历了很多不适应,主要是原有的生活秩序和习惯打乱了,而在北京,美国媳妇雪柔也经历过一番艰难的挣扎,尤其是当嫁到一个普通北京人家里,每天要面对山东婆婆和一堆亲戚、邻居。跨文化交际可以是一件充满挫折感的事情,同样也是一件很有趣的、有挑战性的事情。

我一直很耐心,因为我太爱他(杰森,雪柔的北京丈夫,作者注)了,但是老实说,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对我来说太恐怖了,真让人心烦。我在萨瓦纳的住宅至少有40年历史,但看上去也要强很多。我的家很宽敞、装饰得很漂亮,空间充足而且明亮。我重新粉刷了厨房、卧室和工作室,人们总是对我如何布置自己的家饶有兴趣。我从来不耻于邀请人们来做客,举办了很多派对和晚宴。孩子们和我不停地做清洁,拿出我最好的瓷器,到处摆满鲜花,为的就是让一切看上去更温馨!你的客厅常使我怀念我的老房子。即使老,但整洁程度也远远比这里强许多。

这里的房门已经被毁坏,很破旧,甚至都锁不上了。墙壁已经灰暗、处处是刮痕,墙角有几处墙皮开始脱落。这里的灯基本上就是电线吊着个灯泡,要么就是在客厅里的长长的荧光灯灯管,特别亮而且刺眼。每个角落和柜子里都塞满了废物,积攒了一辈子的碎石渣、破旧褪色的老家具,僵硬、丑陋的沙发。

卫生间是最不能让人忍受的水泥墙面,脱皮、开裂,一层层有霉味的白色漆皮散落得到处都是。灰色水泥地面永远不会显得干净,又狭小又不舒适。热水管道离得这么近,你都可以在坐在抽水马桶上时候将胳膊放在上面歇息,但是一旦热水流动,你的胳膊就会烫伤。卫生间里所有的窗户以及房子里其他的窗户都开始表皮脱落、破旧、变形,上面还贴着典型而且做作的假的有色玻璃纸(这样当你坐在抽水马桶上时邻居就不会看见你)。这也就是个壁橱的大小,卫生间里没有专门的下水道,所以当你想冲个热水淋浴的时候,你必须把墙角的下水道塞子拔掉,把卫生间门打开,把热水器打开,等上30-40分钟。他们总是在那里面晾衣服,而不用过道,所以衣服在卫生间里晾了几天等干了后都有一股霉味,而且当你坐在抽水马桶上时衣服就冲着你的脸。抽水马桶虽然是西式的,但是很旧,也不好使,所以他们在卫生间里放上两桶水,用于冲厕。在卫生间门外面就是洗衣机。洗衣服简直是个噩梦:你必须自己倒水,每搅一次衣服你都要自己把衣服取出来,滴滴答答到处滴水。因为这活儿太累,所以他每次都把衣服留在里面过一宿,然后衣服开始发酸,而他又不再清洗一遍。洗一筐衣服需要几个小时。

厨房也很可怕,比过道还狭窄,墙壁开裂,脏兮兮的墙漆也开裂并脱落。原始的洗菜池,管道裸露在外面到处都是,根本没有热水。旧抹布处处悬挂,装满食物和纸张的塑料袋挂在旧的弯钩子上。在一个堆满塑料袋和废纸的小角落里,最小的垃圾桶看上去永远是满的,并溢出到地板上(在美国一般厨房的垃圾桶容量为15加仑)。一张切菜桌子,又破又旧,满是走了形的瓦罐和袋子,暴露在外面给所有人展示,我就在这里切蔬菜,这使得厨房看上去更狭小,所以都容不下两个人擦肩而过。管道上到处搭着旧抹布毫无形状、灰暗、恶心、臭烘烘。真令人沮丧、乏味、不悦。灶子在晾台上,油腻腻的窗子,鸡蛋就放在下面的旧煎锅上,到处堆满了纸箱子。这晾台只不过是一个壁橱的大小。装满食物的塑料袋堆满了陈旧的铁架子,装着蔬菜的箱子一个摞着一个。肮脏的窗子延伸出去是发锈的铁栅栏,上面堆着白菜和空塑料瓶子。一个电灯泡悬在空中,几乎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在冬天如果你在这里做饭会冻坏自己,手指麻木、瑟瑟发抖。天热的时候你则会挥汗如雨,迫不及待要赶紧把饭做完。

他们把食物就堆在过道里,就放在地上,水果放在袋子里或纸盒子里。饮水机是新的,感谢上帝(其实买的是二手货),老的饮水机早就坏了。在我用电脑的时候,我必须坐在过道中,在冰箱旁边(它也放在过道里),挡住所有人的道。冬天风从门底下刮进来,把门吹开门关不上,因为锁坏了,所以我们必须扣上门闩,以免大风把门给吹开。我就坐在这里,像冬天里的一大块冰,差点冻死。地板砖很大,是一种极其丑陋的灰红色,卧室里还有几块砖被落下的东西砸碎了。旧电灯插座突出来,电线扯得到处都是,以接上洗衣机、电冰箱、饮水机和电脑他们一天至少两次关掉我的电脑(每次需要12分钟才能完全打开并启动我的电脑)。晚上他们关掉饮水机,所以经常是想冲咖啡喝却没有热水。当然,也没有热水冲淋浴,除非你等上将近一个小时,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省那一点点电。婆婆在客厅里用锅蒸米饭,而不是在厨房里。

啊,还有卧室,拥挤、狭小,肮脏的墙壁,脱落的墙漆,狭小的硬床。一臂之远是两个衣橱,没有地毯,陈旧的、极其丑陋的廉价的窗帘,各式各样颜色和图案的床单和座垫,一个个摞着,毫无设计的美感。床边用廉价板材做成的丑陋的桌子,表面一薄层白色覆盖物,抽屉没有用,后面是漏的,所有东西都会掉出来。一张旧写字台已经变形,上面满是废物。一张丑陋的硬沙发,没有扶手,和客厅里的也没有扶手的大沙发像是一套。几乎没有空间走动。管道用一种装饰用的木头遮盖着,脏兮兮的,白里发黄,他在那里堆上所有的满是灰尘的废品,直到我最后把它清理干净(那是不可能的),放上我们的书。窗框和门,就像这里的任何地方一样,看上去都已损坏而且开裂,在门上有一片很大的地方,我猜想那里原先可能有一个洞,用粗糙、肮脏的油灰堵住了。

客卧其实是一个储藏室,有一张狭小的硬床,旁边是一张窄窄的桌子。你只能坐在床上,因为连放个椅子的地方都没有。仍然是丑陋的、开裂的、脱落的墙漆,一个柜子挂在尽头,直顶着天花板,里面塞满各种废品、纸张和书。我不敢想象让我母亲来这里,睡在这样的阴沉的、昏暗的、有气味的壁橱里(他每天晚上睡觉前都去那里吸烟)。

客厅的墙壁很脏,石灰脱落,一张丑陋的硬沙发上满是菊花图案,显得很做作而且不舒服。我都不能坐在上边,因为它太老了,正在开始塌陷。一个破烂不堪的橱子,里面放满婆婆仅有的几件东西,旁边是食物、药、手纸、油瓶和醋瓶,还有夸张的各式麦当劳玩具,立在西安兵马俑旁边。我逐渐把药藏在照片后面,把食物和一些药放在下面的柜子里,但仍然看上去不雅。在橱子顶上是一支篮子,里面是面目狰狞的假玫瑰花和假菊花。婆婆在任何东西上都要盖上东西,甚至是我的中国小茶具。我们最终扔掉了那把小椅子,它太矮,我坐上去都起不来,上面还盖着六种七拼八凑的碎布、衣服、平座垫,而且扶手还掉了。婆婆的床的唯一的特殊待遇就是面朝电视机。电视经常是开着的,简直让我发狂得快爬到墙上了!旧书橱里放满了书和废物,肮脏的门厅里全是植物,很难走在上面。那是我想挂衣服的地方,至少晒晒太阳,但没有一点空间(我已经向杰森几次提出建议,他就是不听!)。一个箱子放在电视机旁边,婆婆的旧写字台就在窗户下面,窗户上覆盖着丑陋肮脏的旧窗帘。她总是在那里吃午饭并晒晒太阳。杰森终于买了一张新桌子和几把椅子简单的餐厅式样,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在我们的小房间里有这些东西了。我们通常开着电视吃饭,因为婆婆喜欢大多数时间电视都开着。我吃得快,饭后马上离开。我已经抗议那噪音,但是没有用。

这些听起来可怕吗?试试每天住在这里,每天在这里醒来不好意思带任何人来,即使是一个朋友,更别说一个来采访我的记者。爬上三层楼的脏台阶,生怕滑倒在某个人吐的痰上,或触摸覆盖厚厚一层污垢和灰尘的楼梯扶手。没有派对,没有晚宴,没有朋友来品尝馅饼或蛋糕(没有锅!),甚至在我的家中没有一个可供坐得舒适并欣赏一部电影的地方。我生活在我们的小卧室里。有时我甚至一个人在卧室里吃饭,因为我不能忍受看到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婆婆总是在那里,打起饱嗝又响又长,听起来好像她将不省人事了。她似乎用呻吟来拖长饱嗝,我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声音,让我毛骨悚然,她总是这样。在我做饭的时候她用这种方式让我闪开,然后看看灶子上坐着什么,然后去晾台上。被人盯着做事真是让人心烦。他的姐姐红总是来看她母亲,而且具有一种很高的鼻音,好像手指甲滑过黑板,听多了难以忍受。她一来就抱怨她的丈夫和他的家人,嗓门之大可以穿过两扇门。他的哥哥一天来看母亲两次,他有他自己的钥匙,可以打开前门外面的铁门,他想什么时候进来就可以什么时候进来。我永远不会知道,当我冲澡的时候,或在那里仅仅穿着睡袍,什么人会在我出来的时候突然走进门厅。大家从不敲门就推开我们的卧室门,所以我们在做爱的时候都把门锁上。试试和你的恋人在床上放松,想着性是如何之美好,而婆婆在门外打着那垂死挣扎的饱嗝和呻吟,红又在客厅里大喊大叫,真让我扫兴,至少是对于我来说。

我对这个地方厌倦死了。如果我不很快搬走我会发疯的。我说这些,因为我必须要向别人倾诉!我很沮丧,以至于每天早晨都不情愿起床。我需要帮助,已经到了孤注一掷的地步。我来中国不是为了像狗一样住在这样的洞穴里面,比我离开的家还糟糕。我必须找到另一个地方干净、有地砖、现代,有两间卧室,而且有电梯。我的丈夫是我一生的幸福源泉,但他从来也没有改变的需求,我必须拉着他去改变。离开这片街坊会让他沮丧不已,所以我必须在这一片区域找房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雪柔


作为好朋友,我们之间互相倾诉是理所应当的,好朋友之间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可以毫无保留地互相倾诉。雪柔的处境我很理解,为了爱情她放弃了经济条件优越的追求者,而选择了一贫如洗的杰森。我知道她不是一个贪图享受的人,但是她毕竟来自世界首富之国美国,虽然在那里她自认为穷人,她万万没想到来到中国北京会过上她以前万万没想到的生活。除了爱情,她一无所有。

在加拿大温哥华,我曾邂逅很多中产阶级人士,虽然生活富足,但囊中羞涩,并没有多少积蓄;我也接触了一些低收入阶层人士,收入再低,生活有保障,住房宽敞舒适、应有尽有,甚至还有私家游泳池。美国更是如此,低收入阶层一样可以享受生活。国家机器运转,就是要保证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尽量缩小贫富差距。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并不富裕的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雪柔在北京普通老百姓家生活会有这么大的挫折感。这是经济差距和文化差异带来的。虽然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在很快提高,大城市的富有阶层越来越多,但我们不能忽视绝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还不是很富裕,沿海大都市尚且如此,何况是中西部欠发达省区。即使在北京,类似杰森那样的居家生活条件也并非罕见。

我回信告诉雪柔我的经历。在大学,我和7个人合住一间小小的宿舍,南京夏天温热潮湿,宿舍里人多拥挤,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好比人间地狱,那时我就梦想,如果能4个人一间,清静一些,我就知足了。8个人一间宿舍,生活水平普遍很高的美国人如何能体会到是什么滋味?

到了研究生的时候,我们是4个人一间宿舍,其中有一位不常住宿舍,基本上就是3人一间,我庆幸不已,但是遇上不自觉的人就会倒霉透顶,觉得这三年是那么漫长,盼望赶紧毕业、离校,参加工作。不自觉的人随处都有,但对于令人发指的损人利已行为,普遍注重社会公德的美国人何曾感受过?

我刚参加工作时,单位分给我一间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虽然比较简陋,和两三个人同住。本很庆幸,然而偏偏又遇上生活小节上不考虑他人的人,比如随地吐痰、半夜2点看电视而且声音很大。中国的特殊环境造就了中国人善于忍受的特点。换了美国人,人家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生活,可以躲开你,但是我们只能去面对,去适应。

离开国营单位,没有钱,只好住进了地下室,那是中国地质大学的一间防空洞,里面好似阿里巴巴误入的山洞,幽深、昏暗、阴凉,与世隔绝。尽管如此,我庆幸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空间。我独自一间小屋,在僻静、隐蔽的拐角处,每夜都可听见有人在我门前的小便声。我原谅他们,因为半夜从防空洞爬到地面上厕所是很遥远、很恐怖的事情。天气渐热时,这里依然凉爽,但被褥上也长了厚厚一层霉,于是每晚在被褥上铺上报纸睡觉,第二日晨身上多喷些劣质香水,以遮盖浑身的霉味。

后来又搬进了北京教育学院附近的半地下室,谢天谢地终于可以见到阳光了,被褥业不会发霉了。于是又庆幸一番。也许因为我的要求不高,我的住处每提高一个档次,我都很欣慰、很知足。所以我从来没有不快乐过。

再后来住进了楼房。2001年买了自己的房子,如今我的家被朋友戏称为“凡尔赛宫”,没有花费很多,全是因为我自己多少还算心灵手巧,善于亲自动手装饰居住环境,也比较善于从工艺品店、家居用品商店、建材店、古玩店里淘东西。我不以奢华、高档为目标,但追求情调和品味。我不图品牌价格虚名,但求生活质量和性价比。我不参与社会上风行的攀比,而是量入为出,自己的生活自己把握。如今,我由一个不喜欢回“家”的人变成一个热爱家的人,自己的窝怎么看也看不烦,怎么爱也爱不够。置身美丽温馨的港湾,永远赏心悦目。

正因为雪柔和我的价值观一样,她很羡慕我的住所和我的生活理念。雪柔并非一个嫌贫爱富的势力之人,否则她不会下嫁杰森,也不会在北京交很多穷朋友,更不会坦白她在美国是个穷人;她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否则不会抛弃家产来中国冒险、吃苦,一切从零开始;她也不是一个印度的苦行僧,她还想享受人生,拥有爱情,梦想有自己的美好的家园。我很理解她,她所期望的,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星辰,而是唾手可得的普通生活:干净、整齐、有秩序、有美感、相敬如宾的居家生活。做到这些并不难,这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和美德的体现。然而由于文化的差异,国内有些人往往不注重维护自己的生存环境,自己家里都满不在乎,何况是公共环境?所以当我读到雪柔对住在老百姓公寓楼里的具体而微的描述,同情之余又难免一笑,因为那样的家庭我没少见过:随手可清除的垃圾灰尘不清除,积累多年的废品舍不得处理,乱堆乱放的杂物不归置,手到擒来的小活儿看不见,只求生存而不重生活。我父母的家虽然也不富裕、不豪华,但洁净、整齐、一尘不染,而且还会因陋就简地美化居室环境,所以任何人来访都会觉得舒服。

经历过终年不见阳光的防空洞的日子和居无定所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格外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局面。我相信知足者常乐,也会把短暂的困难当成乐趣忍受,因为每一步田地都比以前胜出不少。也许从美国来的雪柔永远体会不到我以前体会的滋味,但是我可以向她敞开心扉,告诉她我过去的经历,我的现在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感谢你的信它真地让我流了很多泪水。我知道你现在坐在你的温馨的家中是多么惬意,回想起地狱般的日子,现在感到安心,周围又满是美好的东西,知道你永远不会再面对那些怪人。走在静悄悄的树林里,不再总是被关在地下室中,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我现在真地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呵护你的公寓。你告诉我的故事让我终于明白了你的内心世界,让我更深地了解了你,我很感激。

不,我不需要奢华,正如我已经对杰森所说的,其实,住在宽大、奢华的地方会让我有负罪感。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基督徒的要求:只需要干净、现代,有足够的地方走动,不会让我感到羞愧。还有隐私!我现在穿着睡袍坐着,后面盖着一件套头衫不是因为冷,而是当杰森的哥哥再次突然不打招呼就造访时不致于被他看见我只穿着睡袍。他的母亲对我很好,但也是喜欢干扰别人的隐私,他的姐姐也一样。我向往着隐私权和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想在这一片区域找房子,但也许可能性不大。

我几乎能够看到我心目中的地方。木地板在北京不常见吗?我想我总是在脑海里看见木地板,是因为我一生中都生活在木地板上。但我也喜欢块毯,还有优雅的窗帘。在我的床上我喜欢有配套的床单、被罩和枕头,还有蓬松的靠垫。他的姐姐给了我们一个,但很廉价,已经起了无数个黑色小鼓包,图案也很糟糕。

我在美国的家位于一个穷人区,不完全是犹太人聚居区,但离那儿不远。大多数贫穷的黑人住在那里,住宅都建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联体住宅。建筑它们只是用于供造船工人和士兵暂时居住的目的,本来战后要拆掉的,但是某个贫民区的房产主收购了它们,廉价出租,所以这个地方名声不太好,因为贫穷、犯罪,以及人们经常迁移(每次有人搬走后都要为新搬来的家庭重新粉刷)。我们过去常常开玩笑说,唯一的能支撑这房子的是这一层层厚厚的墙漆!

每个走进我的家的人都总是惊讶由于周边的环境,他们以为我家里面是灰墙落地、充满污垢、装修简陋。然而他们看到的是一面墙全是藏书,按照图书馆的分类方法分类(语言、宗教、电影、历史等等),一个巨大的松软的沙发,上面是手工缝制的靠垫,精美的中国艺术品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工艺品:中国、俄罗斯、法国、埃及、泰国、以色列等等,一幅巨大的优雅的中国画,画上是白色的鸟和荷花,一架钢琴和我亲自手工着色的雕像,铜烛台和白色蜡烛,绚丽的绢花,地板上是巨大的东方地毯。从客厅里可以看见一半厨房,总是那么明亮、喜庆,后门上画的是蔓延的紫罗兰,柜子上画的是一簇簇粉红色的玫瑰,蜜蜂飞舞其间。我搜集的茶具有南美洲的陶器、美国的古玩罐子,以及各式各样的着漆的三脚架,陈列在灶旁嵌在墙体里面的高大的橱子里。我的桌子很古老,很结实的橡木,是我小时候我的母亲买的,后来又和椅子一起送给了我。当我搬到这里的时候我总是点香(因为这个地方很老,经常有发霉的味道),也经常点蜡烛。

一想到那些东西,包括我12岁就拥有的那架钢琴都不翼而飞,被我的孩子们丢下、抛弃、损坏,我的心的都碎了。孩子们掌管不了东西,我的女儿感情脆弱,屈服于抑郁症,掩面离去,投奔我的母亲,把好端端的一个家留给了邻居中的那些疯子。我的女朋友西尔维亚说她有一次去看看还能为我发现什么,结果很可怕:只有一摞书、衣服和被人踏碎的碎玻璃,满墙是涂鸦。她不肯告诉我我的钢琴和瓷器柜的去向,很可能被人都插上了棍子。我的前夫取出几样东西,但多数家当都留给了狗……

现在我躲藏在这个人间地狱中。如果我一想起我在萨瓦纳所失去的,我就会发疯。如果我在这里呆得更久,结果是一样的。我必须很快搬出去。我想杰森不理解我的悲伤有多深:不是我在家乡所蒙受的损失,或是我现在居住环境给我带来的苦恼。居住环境不会影响他,也不会影响你或者我,我不认为我们都是追求奢侈之徒,但是我们必须要有美观和秩序在我们身边,如果没有我们的心会疼痛。


当我写到这里的时候,雪柔已经回到了美国家乡萨瓦纳,重新租了二室一厅的公寓房,又买了一辆车,新工作是在一家天主教小学校任教务员,生活要比北京容易不少,再也不用没白没黑辅导儿童英语并用积攒了一年的钱买张回国的机票,再也不用担心因为胖在大街上被人指指戳戳,也不用担心因为胖而买不到合适自己的衣服和鞋。她正竭力把杰森办到美国来夫妻团聚,还要为他也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她说她厌倦了当家里唯一的一个“挣面包的人”。她说她最终还是要回到北京,在那里养老、退休。但是眼下她需要回美国一段时间挣些钱,把杰森接来看看她的家人,并为杰森申请美国绿卡。

小贴士:
1、 北美人普遍追求生活品质,一切为了生活的方便,但并不一定贪图奢侈、讲求攀比。人人有义务保持自己居住环境和公共区域的整洁、美观。邻里之间通常相敬如宾,互帮互助,但窥探他人隐私被视为极其无礼。因此生活在北美要入乡随俗,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2、 北美人喜欢在家里招待客人,因此格外注意家里的卫生和美观,甚至艺术氛围,以博得客人的赞赏为荣。他们不会笑你家里穷,只会笑你家里脏乱差和没有品味。
3、 北美人尤其不理解中国人的节省方式。他们不理解中国人总是开着电视机,但为了省几度电而频频关电脑、电灯、热水器、空调等等。也许人家能源充足,对于他们来说多花一点点电费就是为了生活的方便,为了省那一点电而给生活带来很大不便是很不“实惠”的。而且频频开关电脑、空调、热水器等等反而更费电。
4、 美国人推崇个人奋斗,也没有什么社会等级观念,任何人只要努力工作、白手起家,都会被人尊重,因此在社会上打拼没有什么面子问题。

linear : 2006-10-30#23
好文

温州道商 : 2006-10-30#24
以楼主的才情和风度,不如写《世界处处有我妞》,保证红的更快。

如果你当真了,就当我是开玩笑吧。
如果你当是玩笑,我就是说认真的。

johnson1968 : 2006-10-30#25
baohuai也写小说了,支持一下

aliciatu : 2006-10-31#26
楼主的文章使已经很久没有耐心看这么多文字的我沉下心来,拜读完毕并期待着下文!写得很不错,不是简单的流水帐,也不是单纯的散文,从中既可以了解到即将要去的加国生活的大概,又浏览在过程还享受了楼主流畅的文笔!现在这个快餐文化的时代,有这样的文笔大概都可以称“大师”了,况且楼主还有那么好的英文功底!

楼主的很多观点我也赞同,当移民签证拿到的时候就开始想:去还是不去?为什么要去?也在到处寻找着和自己情况相同的人!结果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不同的理由。虽然我也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但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带着他决不是为了他的所谓将来!带着他是因为我离不开他,是我自己想去!而我自己为什么想去,我想楼主这里也找到了答案!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一下,就是想感受一下异国的风情,是不是加拿大并不重要,只是加拿大给了我这个机会!当然是这么个比较发达、美丽的国家更好了!不想浮光掠影旅游,也不想一辈子就要在异乡生活,就想看看当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自己也努力象他们一样!不是活一辈子有了几辈子的经历嘛!

楼主怎么不把下面的文章也接着贴上来呀?

baohuai : 2006-10-31#27
楼主的文章使已经很久没有耐心看这么多文字的我沉下心来,拜读完毕并期待着下文!写得很不错,不是简单的流水帐,也不是单纯的散文,从中既可以了解到即将要去的加国生活的大概,又浏览在过程还享受了楼主流畅的文笔!现在这个快餐文化的时代,有这样的文笔大概都可以称“大师”了,况且楼主还有那么好的英文功底!

楼主的很多观点我也赞同,当移民签证拿到的时候就开始想:去还是不去?为什么要去?也在到处寻找着和自己情况相同的人!结果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不同的理由。虽然我也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但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带着他决不是为了他的所谓将来!带着他是因为我离不开他,是我自己想去!而我自己为什么想去,我想楼主这里也找到了答案!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一下,就是想感受一下异国的风情,是不是加拿大并不重要,只是加拿大给了我这个机会!当然是这么个比较发达、美丽的国家更好了!不想浮光掠影旅游,也不想一辈子就要在异乡生活,就想看看当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自己也努力象他们一样!不是活一辈子有了几辈子的经历嘛!

楼主怎么不把下面的文章也接着贴上来呀?

知音呀,知音!
没想到伯牙还是能找到钟子期!


linear : 2006-10-31#28
楼主的很多观点我也赞同,当移民签证拿到的时候就开始想:去还是不去?为什么要去?也在到处寻找着和自己情况相同的人!结果是一百个人有一百个人不同的理由。虽然我也准备带着孩子一起去,但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带着他决不是为了他的所谓将来!带着他是因为我离不开他,是我自己想去!而我自己为什么想去,我想楼主这里也找到了答案!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一下,就是想感受一下异国的风情,是不是加拿大并不重要,只是加拿大给了我这个机会!当然是这么个比较发达、美丽的国家更好了!不想浮光掠影旅游,也不想一辈子就要在异乡生活,就想看看当地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自己也努力象他们一样!不是活一辈子有了几辈子的经历嘛!

Simple but touched.

baohuai : 2006-10-31#29
多伦多不眠夜

温哥华虽然美如天堂,生活安逸,但我每天坐卧不安,半夜三更给北京打长途,一打就是几个小时;早上醒了以后还赖在床上不起,不是因为还有睡意,而是因为不知道起床后去做什么――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下午海边漫步,走过去,再走回来,等太阳下山,晚上再去睡觉。当地新朋友说,这是因为我没有工作,一旦有工作了就会好很多。但是看看各类招聘告示,全都是服务行业在招聘,从时装店到超市,到社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激动人心的岗位。这个城市如果没有什么能吸引我的东西,就难以提起我在这里谋一份工作生活下去的念头。于是,有朋友说,去多伦多吧,多伦多是加拿大第一大城市,文化、经济、商业中心,你肯定会喜欢那里,那儿是加拿大的纽约。

这样,在温哥华住了十天以后,我独自飞到了多伦多。托尼和吴畏开车把我送到温哥华机场,拥抱道别后就走了。我一个人,带着三个箱子,托运、换登机牌,然后上飞机。虽然语言毫无障碍,机场服务人员都对我彬彬有礼,我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

飞机上好像就我一个东方人,左顾右盼没见一个中国面孔,颇有些身在异乡的凄楚感觉,其中又夹杂着一丝获得自由的兴奋。飞了四个多小时便降落在多伦多机场。取行李费了一些时间,用推车还得交一加元,真是岂有此理。北京首都机场的推车可都是免费的。出来后便一眼看见四年前通过吴畏在北京认识的朋友马丁在迎接我。马丁原来是美国人,因为对美国政府持不同政见,加入了加拿大国籍。2001年他和他的朋友肯来北京旅游时,我曾带他们游览了王府井。那时他50岁左右,已经白发苍苍,如今他染了头发,看上去年轻不少。我们一见面就自然拥抱,我没有觉得别扭,已经入乡随俗了。他告诉我他已经从加拿大人权委员会退休了,退休后的他染了头发,又每周去健身房健身减肥,庆幸自己终于解放了。他推上我的行李,我以为要和他去车库,不料他告诉我没有车,因为他们住在市中心,于是径直把我带到公共汽车站。公共汽车上人倒是不多,上去就有座。司机慢条斯理但还算友好地看着马丁把硬币投在他身边的匣子里。车上黑人白人拉丁人个个衣冠楚楚、正襟危坐,好像这公共汽车在把人拉往殡仪馆。

沿路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景致,好像来到了西伯利亚,荒野中矗立着斯大林式的巨大火柴盒建筑,路边飞扬着垃圾、纸屑。没想到一下飞机多伦多就给我带来了失望。马丁又带我下车转乘地铁。他自嘲多伦多的地铁是“low tech”,没有香港、上海的地铁先进。但每节车厢都有空座,所有乘客互相谦让、悄然无声,只要有对视,便会换来微笑和致意,这让我觉得很舒服。

地铁车厢的喇叭里的简明扼要的报站使得任何初来乍到者都会轻易搞错站。我只有紧紧跟着马丁,心想万一人丢了我可死定了。他带我出了地铁,我们拉着行李箱,走过几个酷似北京三里屯酒吧的餐吧,来到了著名的教堂大街。他家就在街边的一座公寓楼里。他和肯住在一套买下来的170平米的公寓套房里,除了干净、书橱很多、开放式厨房明亮宽敞,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二人宛如一对夫妻:马丁“大婶”急忙下厨房给我做饭,肯“大爷”则很关心地向我问长问短。

饭后马丁带我出去散步。只见门口这条教堂大街,处处悬挂彩虹旗,来往的人们衣着明显比其他街道上的人时髦。原来这里就是多伦多最前卫的“queer”“同志”大街。教堂大街和相交叉的韦尔斯利大街一带就是举世闻名的多伦多“同志”村。这里还举办一年一度的包括男女同性恋、易装癖、变性人等性向边缘群体的自豪大游行,是仅次于法国巴黎的世界第二大规模的同性恋游行。游行时彩虹旗飘过多伦多市政厅上方,还得到安大略省、多伦多市政府的大力支持。同性恋游行不仅体现了加拿大的自由与民主,更为当地人民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游行对社区非常有利,能吸引大批游客到此,对零售业发展大有好处。自豪游行期间,教堂大街与韦尔斯利大街的商业经济受益最大,将至少增加7000万加元的收入。游行期间多伦多市区宾馆游客爆满,极大的促进了多市旅游业发展。一般游行活动持续一周,整个多伦多70%的市民都参与到此次活动中来,还有大量华人华裔高举国旗参与,奇装异服,争奇斗艳。

另类大街,自然会引起初出国门的中国人的好奇。华灯初上,教堂大街上的酒吧、餐厅、书店、迪厅、商店、桑拿门口都开始有三五一群的时髦男女出现,很多人坐在露天的椅子上,独享一瓶扎啤,或喷云吐雾(加拿大任何地方室内都不得吸烟)。放眼望去,这里确实比北京开放不少,性感裸体海报铺天盖地,宣传的是各种各样出格的聚会、表演、派对等等。在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出来的,听说有全裸表演、易装表演、皮具表演、性虐表演,有天体聚会、内裤聚会、换偶聚会等等。我问马丁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他说教堂大街已经形成了男女同性恋者自己的社区,久而久之,“外行人”都搬离此区,没有人干扰他们的生活方式。据说美国热播的电视系列剧《Queer As Folk》(中文译名为“同志亦凡人”)就是在这里拍摄的,因为加拿大拍摄费用要远远低于在美国的费用。奥斯卡获奖大片《芝加哥》也是在多伦多拍摄的,另一部奥斯卡热门影片《断臂山》则是在加拿大阿尔伯塔省拍摄的。

在马丁家里的佛堂上摆着一张照片,是他和肯的近期合影,上面二人手举横幅,上面用英文写着“共同生活26年后终于结婚了”。原来他们在安大略省刚通过同性婚姻法案后已经率先登记结婚了。马丁在大学时是个好学生,从来没有女朋友或和女人结过婚。肯则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儿子已经40多岁了。肯在离婚后结实了马丁,二人堕入爱河,从此彼此陪伴共同生活了26年。二人经协商,奉行的是“开放式”的同居关系,即二人彼此不分手,情感上彼此忠实于对方,但每个人都有个人的自由,都可以在外面随便“花”,谁也不妒嫉,谁也不吃醋,有时二人还可以共享“猎物”。对于他们这种关系,保守人士常有微词,然而人家两口子还挺满意,已经快30年了,感情从来没有危机,比他们周围的男女异性夫妻还稳定,所以我也不再做评价。

马丁和肯都是彻头彻尾的中国迷。他们家里到处是中国字画、古玩和中国古典家具,甚至还有一处佛堂。他们说英文还非要夹杂着中文词儿,他们用中国碗筷,吃中国方便面,平日只结交中国朋友,隔三差五便有中国人来访,或一对夫妻,或一家老少,英语还都不利落。肯的母亲在世时,竟然在家里招待过一二十个中国留学生免费住宿。肯也继承了他母亲的“亲华”传统,和马丁一道,帮中国留学生排忧解难,帮中国新移民安家置业,帮黑名黑户滞留不归者想方设法取得身份。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同性婚姻是合法的,和马丁和肯这对合法“夫妻”住在一起,我居然没觉得有什么怪异。他们26年来相敬如宾,白头到老,如今二人都已退休;他们一个关心我的日常生活,另一个和我交流思想。晚上他们睡在一起,看着那无比落后的日立彩电。没有DVD,只有VCR。我偶尔推门进去,觉得二人就像是难兄难弟。我临时住在他们的客卧。没有我的许可,他们决不会推我的房门。我想,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二人虽然和蔼可亲,但有时看我的眼神不对,有那么点笑里藏刀的意思。我必须赶快搬出去!一想到明天我就要出去开始找房子,一切心里都没底,睡觉都不踏实。到了凌晨两三点,我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真是“多伦多不眠夜”。等我睡醒时已经是中午。我先去冲澡。马丁一看见我便说:“我们的baby醒了!”问我早餐是吃土司还是面条,土司是蘸蜂蜜还是奶酪。没多久他就把我们三个人的早餐(或者是他们的午餐,我的早餐)摆在餐桌上。

饭后,马丁和肯一起带我参观历史“悠久”的多伦多大学。这是一座没有围墙的大学,教堂式的建筑矗立在绿茵茵的草坪中。明媚的阳光下,年轻学子坐在草坪上看书、聊天,好不悠闲。我们来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教学楼,顿时有一白人女士风度翩翩走上前来问我们需不需要帮忙,尤其当她看见有我一个长着东方面孔的人时。看上去她很想自告奋勇为我们做讲解。肯和马丁则和颜细语地向她表示感谢,并解释说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于是那个女士又彬彬有礼地欢迎我们四处参观。在这种人人都格外客气的环境中,我也难免养成了注意礼貌用语的习惯。这时我心里唯一的感觉,就是很舒服,因为我作为一个人,处处得到尊重,同时我也尊重别人!在多伦多大学校园里,我在电线杆子上看见一些房屋租赁广告,于是做了些记录,准备回去一一打电话。马丁也在帮我参谋,什么地点比较好,什么估计设施比较好,什么性价比更好。有一个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属于多伦多繁华、时尚地段的皇后西大街和巴瑟斯特大街交叉口处有一联体别墅,主人是Mr.和Mrs. Li,有一间12平米朝南的卧室出租,单独有厨房,但需要和主人共用卫生间,月租380加元(加拿大房租都是月付款)。这是我所见到的最便宜的了。而且从主人的姓氏上看,有可能是中国大陆来的。对中国人很了解的马丁也这么说。我看到这份广告很高兴,暗想能以这个价钱住进联体别墅该是什么感觉。回马丁家的路上我都觉得如释重负。

这里的确是多元文化的世界,越是市中心越有这种感觉,走几步都能看见不同肤色的人。好像少数族裔都有行业分工:中国人开餐厅,东欧人开出租车,韩国人开便利店,印度人开杂货店,黑人当公交车司机。有一条大街上居然全部是东方人面孔,好像回到了北京。可悲的是中国人见了我先不敢说中文。一个杂货铺的两位女店员操着大陆普通话在猜测我是不是中国人,然后张口跟我说起蹩脚的英文。知道我是祖国来的,她们非常高兴。这里印度人或华人开的杂货铺一间挨着一间,卖的全是北京红桥、秀水、雅宝路过时的小商品。在肯的帮助下我买了一个北美专用的插座转换器,这样我就能用我的笔记本电脑了。

回家后马丁就帮我给Mrs. Li打电话,原来他们夫妻俩是北京来的,住处离中国城不远。马丁高兴地把电话交给我,听着李太太那京腔京韵我倍感亲切,好像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党。我当即决定第二天就去看房子。李太太白天一般要上班,让我去他们家的杂货铺找她丈夫李先生,他会告诉我怎么去的。

找房子的感觉是很不舒服的――不管找到找不到,不管找到满意的还是不满意的,失望和喜悦终归被那种漂泊不定、居无定所的不安感笼罩着――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想起我在北京研究生毕业后经过几年跌打滚爬一手建造的自己的家,想起我的博物馆般的客厅、简洁明了又温馨舒适的卧室和明亮的阳台,又想起有自己的家之前的颠沛流离,而如今时光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从单位的集体宿舍,搬到防空洞,然后是半地下,然后是公寓楼……。

又是一个“多伦多不眠夜”。思绪在一篇篇地捋顺我过去的日记,想想明天,又停顿在一片焦虑、麻木又激动的空白。我想,这就是这种人生的魅力所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小贴士:
1、 加拿大总的来说比美国开放,尤其是安大略省和多伦多这样的大都市,各种“弱势群体”、各种性倾向者都可以在这里生存并受到政府和各种人权组织的保护。人家的宗旨是只要没干涉你的正常生活,只要不违法犯罪,怎么来都行。所以看见一些另类的、出格的事情,只要不妨碍社会公共秩序,不妨碍你,要见怪不怪,切勿当面耻笑或指责。
2、 在加拿大租房子很少有扯皮的事情发生,一切都说在前面,一般是房租月付,交一个月的押金,房费包括水、电、暖气、上网等等,家具可以向房东提要求,超市里甚至可以买到现成的房屋租赁合同,双方签字即生效。有纠纷发生可以报警,警察会过问的。一般中国人都愿意租中国人的房子,而且中国人的房子租金也便宜不少,但里面设施也简陋一些。如果要租地下室,一定要租洋人家里的,因为他们的地下室都很不错,很舒适、漂亮。
3、 如果想结交当地人,不妨周末晚上去露天酒吧坐着,点一杯健怡可乐,主动和周围洋人攀谈,马上就会和别人互换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可惜中国人很少去洋人扎堆的地方。
4、 在加拿大初遇北京人,先是激动一番,诉说彼此的北京往事和移民经历,然后是新移民听老移民痛骂加拿大,然后是零星说起加拿大的好,这些都是带有情绪化的个人评判,究竟好还是不好,要自己去品味。

baohuai : 2006-10-31#30
大家好!为避免本帖过长,给大家阅览造成不便,本连载下半部分将在另一个帖子中刊登。谢谢欣赏!

oldkid : 2006-10-31#31
UP

davidson_mail : 2006-11-01#32
UP..

啥时候出书啊?

AngelaW : 2006-11-01#33
lz真的该出书的,太能写了:wdb10:

baohuai : 2006-11-01#34
lz真的该出书的,太能写了:wdb10:

是啊,我在一个帖子中写道,国内有出版社和我联系了,后来开选题会又怕移民话题过时,书卖不掉。所以搁浅。

davidson_mail : 2006-11-07#35
哪个帖子阿?我天天刷也没看到新的阿..

Feliapple : 2006-11-07#36
温哥华虽然美如天堂,生活安逸,但我每天坐卧不安,......早上醒了以后还赖在床上不起,不是因为还有睡意,而是因为不知道起床后去做什么――这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看到这里,真是,那个.唉......
我还没有工作.每天晚上也是睡不着.早上醒来后,想想,起来做什么呢,不如再睡一会.看了你的帖子,有时会哭,有时又会大笑,觉得就是在说着自己的事.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很想感谢你写了这么多.
在国内的时候想出来,出来了又想回去.人生本是一场体验.
希望有机会可结识像你这样有思想,有自己见地的朋友.

baohuai : 2006-11-08#37
看到这里,真是,那个.唉......
我还没有工作.每天晚上也是睡不着.早上醒来后,想想,起来做什么呢,不如再睡一会.看了你的帖子,有时会哭,有时又会大笑,觉得就是在说着自己的事.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很想感谢你写了这么多.
在国内的时候想出来,出来了又想回去.人生本是一场体验.
希望有机会可结识像你这样有思想,有自己见地的朋友.

谢谢美言

wolfyzj : 2006-11-08#38
哥们,剩下的到底在哪里啊?